奈何沈淮寧聽得越是惱火,冷聲道:「也就是說能入你們許家奚兒還得感恩戴德了是吧!」
許其琛心下一驚,本想找補些什麼,不料沈淮寧一甩袖,沉聲道:「既然如此,就不勞你許家這座大廟了。」
說罷,餘光一瞥,袁青木領會,走到祠堂裡,為懷南娘子的牌位上香祭拜,欲取下來走。
許其琛一怔,「你!這是要和許家斷絕關係!」
「倒不是。」沈淮寧目光垂下,「若非虔心,若非家中人,這香火領不領都無所謂,我可以當做今天的事沒有發生,和以前一樣,沈許還是親家,可你們要是敢對外,對奚兒透露出半個字,那許家恐怕真沒法永安了。」
字字句句,鑽入人心。
許其琛癱坐在地上,神思迷離。
沈淮寧讓部分侍衛留下,以免他們不安分將事情透露出去。
隨即就帶著袁青木出了許家。
抬眸間,秦令儀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向消失在茶花林下陰翳身影,湧上些許血色,從袖籠中取出樣什物。
六角玉戒,無論多少年依舊玉澤潤亮,其上的符文蜿蜒交錯,紋路精緻,可偏偏成了秦令儀的追心刺,掌心相握,幾乎想將其捻碎。
出了許家,沈淮寧眉間烏雲密佈,不由得揉了下額角。
袁青木捧著手中的牌位木箱,亦是沒回過神來,憂心問道:「將軍,那現在該如何是好?這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夫人知道的話,那該!」
「所以先不要讓她知道,為今之計」沈淮寧看向遠處,依稀見得鈴鐸一角,他立刻翻身上馬,「去大相國寺找舅舅,一定要搞清楚。」
說罷,一拽韁繩,馬匹嘶鳴,沈淮寧騎馬而去,袁青木趕緊跟上。
大相國寺。
莊重的鈴鐸微微晃動,悶悶的鈴聲幽幽迴蕩在霧靄沉沉的寺廟裡。
放眼望去,牌位陳列,皆是梵文經語,木魚輕敲,唸佛的聲音傾注入耳,淨化心靈。
沈淮寧二人趕到國寺,依舊是人潮洶湧,來往皆是絡繹不絕的香客,借著壺形燈的掩映,又多了些身著清秀藍袍的文人。
北朝的文人大多不信神佛,皆尊孔孟,今日卻有些反常多了起來。
他問道:「今日怎麼有那麼多文人來祈福?」
秉著上京百事通愛聽八卦的本性,袁青木說道:「我聽府中廚娘說,好像是為了南朝皇帝,她正在書院讀書的兒子也去了。」
「是因為近來南朝皇帝病重的訊息?」
這趙燕綏向來身體底子弱,朝中大事大多交由太子和朝臣來做決定,他自己還是個專注筆墨花鳥魚蟲的文學大家,受到南北兩朝讀書人的愛戴,本來龍體有損一事乃是國事,如今傳了出來想必也是瞞不下去了。
沈淮寧緩了口氣,心道:「南朝自顧不暇,北朝也能趁此休整。」
行至一處廟堂,談于敏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心念經。
先前談于敏就來了信,他與住持大師是多年好友,大師圓寂,他也想在此為其祈福。
似乎聽到了動靜,他轉身一看,發現是沈淮寧,眉眼微挑,繼而拭去香案上的香灰,幽幽說道:「沒想到你還有空來看舅舅,你與太子的事我一早就聽說了,還以為你這大忙人會忙著呢?」
沈淮寧捧過木箱,走到他面前,將其開啟。
「我都知道了,許其琛不是奚兒的親生父親。」
談于敏手中動作一頓,看向他手裡的牌位,愣了一下神。
眼底複雜的情緒湧現,枯老的手微顫,撫著牌位的字樣。
沈淮寧沉聲道:「舅舅,岳母竟然能用計讓奚兒有個名正言順的戶籍,就證明她不是尋常村婦出來的人家,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