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過去,老太醫戰戰兢兢施完針,將針放回藥箱裡,不由得心下鬆了口氣。
「上將軍,夫人在此稍作休息,很快就會醒的,待她侍女煎好藥送來飲下,夫人就會好受許多,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說著,提著藥箱,提著一顆快要放鬆下來的心轉身走著。
「等等。」
不料剛回身,沈淮寧又喊停了他,嚇得他僵住在原地,卻不知身後的沈淮寧轉著輪椅過來,輕咳了幾聲,摸了下鼻尖,眸光微閃間,耳垂染上一抹緋紅,如初開的木棉花似的,紅得滴血。
「那個一般這種情況下」
沈淮寧摩挲著指腹,額間的青筋微微顫著,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問道:「一般這種情況下,該怎麼照料為好?」
老太醫一愣,「啊」
江陵長公主府外的中天閣樓。
幾近黃昏落暮,煙霞渲染自天際層層疊疊的巍巍宮城,伴隨一生金鳴,大雁劃破天際,衝破雲霄,只留下一條淡淡的雲痕。
顏煙站在中天閣樓上,遠遠眺望著的天邊的孤雁,不知在思索著什麼,下意識地輕撫著裂痕滿布的飄花玉鐲。
忽地,指腹被劃出一道血痕。
「嘶!」
顏煙回過神來,看著這血痕,不由得眉眼微蹙。
剛剛,還是太著急了
「顏煙。」
身後傳來熟悉的喚聲,顏煙搖了下頭,試圖散去紛擾的思緒,問道:「那小姑娘怎麼樣了?」
嘩啦一聲,穆清遠順手開了摺扇,大冬天的還像只撲稜蛾子在扇風,說道:「你放心,有我大侄子照看著,定然不會有事的。」
顏煙冷哼一聲,輕輕掃落欄杆上細碎的梅花,問道:「讓他們兩個單獨進到長公主附中去,為何我們不跟著,或是帶人進去?」
穆清遠一怔,眸中閃過一絲落寞,「很簡單,這宮中即使是得罪陛下,也萬萬不可得罪這位江陵長公主,我不想與她多接觸,淮寧他自有法子,我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這長公主府雖然外面看著是皇宮最大的府邸,可其實裡面還不如我們穆府,沒什麼好看的」
他耐心勸說著,將身上的赤璋大氅披到顏煙身上,耐心替她搓手暖和點。
奈何顏煙心完全不在他身上,暗暗斂眸,實在思索著什麼。
「你這怎麼受傷了?還有」
穆清遠注意到她手上的血痕,打眼一看,她手上的飄花玉鐲裂痕漫上,沾染著點點血漬,連忙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來,不忘嘮叨道:「這都裂了,怎麼還能帶著,要是劃傷手多不好,這都流血了,要是留疤可怎麼辦」
顏煙回神,抬眸看向他,滿臉著急,輕輕握著她的手腕,以自己的指腹抵著裂痕生怕弄傷她。
一時間,眸中閃過一絲煩躁和悶氣。
「這是你辛苦前去荊州尋玉石,親手打造的玉鐲,被我弄碎了,你不生氣嗎?」
穆清遠將玉鐲脫下丟到一邊,幸而身上隨身帶著許明奚散給他的傷藥,沒想到如今還真派上用場,一聽到她這麼說,低眉一笑道:「不過是身外之物,有什麼要緊的,別傷到自己就是,我近來又淘了些紅玉的玉石,冬日溫養十分有效,趕明兒你喜歡什麼樣式我給你」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顏煙淡聲打斷著,卻下意識地躲過他投射而來,飽含情意的目光。
不料穆清遠眉眼彎彎笑著,語氣漸漸放柔,盈著水光的桃花眼盛著一眸清亮,內裡凜著的神魂淬鍊著溫柔繾綣,令人捉摸不透。
隨即朗聲道:「當然是喜歡你啊!自然想把最好的都給你。」
「可我不喜歡你,你是知道的。」
顏煙冷聲打斷,訥訥地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