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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夜,打過去會不會引起別人疑心,他硬把方克梅從睡夢中叫醒:“韓青,”方克梅說:“你這人實在有點神經病!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對不起。”他喃喃的說:“只問你一件事,鴕鴕回來沒有?”

“嘉佩嗎?”方克梅大大一怔。“從哪兒回來?”

“日本呀!她不是去日本了嗎?”

“噢!”方克梅怔著。“誰說她去日本?”

“她妹妹說的!怎麼,她沒有去日本嗎?”他的心臟一下子提升到喉嚨口。“哦,哦,這……這……”方克梅吞吞吐吐。

“怎麼回事?”他大叫:“方克梅!看在老天份上,告訴我實話!她結婚了?嫁人了?嫁給姓柯的了……”

“哦,不不,韓青,你別那樣緊張。”方克梅說:“鴕鴕沒有嫁人,沒有結婚,她只是病了。”

“病了?什麼病?胃嗎?”

“是肝炎,住在榮民總醫院,我上星期還去看過她,你別急,她精神還不錯!”

“你為什麼不通知我?”他對著電話大吼。

“韓青,不要發瘋好吧!她不過是害了肝炎,醫生說只要休養和高蛋白,再加上天天打點滴,很快就會出院的!她要我千萬不要告訴你,她說她現在很醜,不想見你,出院以後,她自己會打電話給你的!你曉得她那強脾氣,如果我告訴了你,她會把我恨死!她還說,你正在努力工作,每天要工作十幾小時,不能擾亂你!”

“可是,可是——”他對著聽筒大吼大叫:“她需要我!她生病的時候最脆弱,她需要我!”

“韓青,”方克梅被他吼得耳膜都快震破了,她惱怒的說:“你是個瘋子!人家有父母弟妹照顧著,為什麼需要你!你瘋了!”方克梅結束通話了電話。

韓青兀自握著聽筒,呆呆的坐在那兒。半晌,他機械化的把聽筒掛好,用雙手深深插進自己的頭髮裡,他抱著頭,閉緊眼睛去遏止住自己一陣絞心絞肝般的痛楚。思想是一團混亂。方克梅說鴕鴕病了。真的嗎?或者是嫁了?不,一定是病了。肝炎,榮民總醫院,沒什麼嚴重,沒什麼嚴重!肝炎,肝炎,鴕鴕病了!鴕鴕病了!他猝然覺得心臟猛的一陣抽搐,抽得他痛得從床沿上直跳起來。他彷彿又聽到鴕鴕的聲音了,在那兒清清脆脆的嚷著:“韓青,別忘了我的木棉花啊!”

木棉花?他驚惶的環室四顧,牆上掛著他和鴕鴕的合照,鴕鴕明眸皓齒,巧笑嫣然。鴕鴕,你好嗎?你好嗎?鴕鴕,你當然不好,你病了,我不在你身邊,誰能支援你?誰能安慰你?誰能分擔你的痛苦?他奔向窗前,繁星滿天。腦子裡驀然浮起鴕鴕寫給他的信:

“……願君是明月,妾是寒星緊伴,朝朝暮暮,暮

暮朝朝。忽見湖水盪漾,水中月影,如虛如實

……“他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不祥的預感那麼強烈的攫住了他。他忍不住喊了出來:”鴕鴕!我來了!我馬上趕到你身邊來!我來了!“

第二十二章

同一時間,鴕鴕躺在病床上,父母弟妹,都圍繞在床前。病危通知,是醫院臨時發出的。在下午,她的情況還很好,她曾堅持要洗一個澡,堅持要換上一身學生時代的衣服。鵝黃色襯衫,綠色燈芯絨長褲,外加一件綠色滾黃邊的小背心。躺在那兒,她就像一朵嬌嬌的小黃玫瑰花,被嫩嫩綠葉託著。鴕鴕的父母並不知道,在好幾年前的十月二十四日,她曾穿著這套衣服,捧著十二朵玫瑰花,站立在一個男孩的門前。而後,她接受了一個金戒指,奉獻了她自己,成為了那男孩的新婦。那男孩名叫韓青!在這一刻,沒人知道鴕鴕心裡在想什麼,她就那麼平平靜靜的躺著,眼睛半睜半閉著,眼神裡有些迷惘,有些困惑,好像她正不懂,不瞭解自己將往何處去。她臉上有種幽柔的悲悽,很莊穆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