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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頁

「那病發的時候會疼嗎?」她又問了一句。

「會。」

「我知道了。」

她乾淨利落地笑了笑,就好像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一樣。

一週後的週末,是個艷陽高照的晴天。臨近冬日,天氣也著了幾分寒意,相比之下,就顯得陽光格外奢侈。

白梓岑推著輪椅上的白梓彥,慢悠悠地散步在草坪上,享受著難得的陽光。

由於部分肌肉萎縮,白梓彥已經無法站起來了,甚至連飲食起居都要靠白梓岑照料。再加上十幾年沒有開口說話,白梓彥的語言功能,也一同退化到了三歲的程度。

不遠處的草坪上,有一對父女正在打排球,一大一小的身影交疊在光線中,莫名好看。見白梓岑推著白梓彥過來了,那對父女才停下了動作,不約而同地朝白梓岑的方向看。

白梓岑眼角微微上翹,向他們粲然一笑。

陽光細細密密地打在父女倆的臉上,一面朝陽,一面背陰,溫暖得不可方物。左側拿著排球的是白梓岑的女兒梁語陶,而站在她旁邊的,則是她的丈夫梁延川。

父女倆與白梓岑相視一笑之後,又重新打起了排球。

白梓岑也不過去打擾他們,她只是不緊不慢地將白梓彥的輪椅停下。而後,繞到白梓彥的身旁,指著父女倆活躍的身影,問他:「哥,你還記得他們倆嗎?」

「陶」白梓彥渾濁地吐了一個字,暗示著陶陶的名字。

面部肌肉失去功能,白梓岑剛說完話,口水便立刻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去。白梓岑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溫柔且冷靜地替他揩去。

她朝他笑:「那旁邊那個人你還記得他嗎?我前幾天跟你說起的。」

白梓彥咿咿呀呀了好久,才吐出了個「梁」字。

白梓岑嘴角上揚,眼神柔和地與他對視,淡淡地笑著:「哥,我前幾天是不是跟你說過,梁延川是我的丈夫,陶陶是我的女兒?」

白梓彥點點頭,動作僵硬。

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將白梓彥的短髮吹得有些凌亂。白梓岑伸手替他理了理,待理完之後,又重新朝他笑笑,只是這一次,眼神篤定了許多。

「哥,其實我一直有事瞞著你,梁延川他不僅僅是我的丈夫那麼簡單。」

白梓岑知道,有些事情瞞著,或許瞞到白梓彥老死,他都不會知道。可是,白梓岑不願意欺騙他,那樣的欺騙,無異於是虛構了一個世界給白梓彥,那裡面都是謊言。

白梓岑在白梓彥的輪椅前蹲下,溫和地握住了他的五指,像是在懺悔。

「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害得我們一家不能團聚的梁振升嗎?」

醫生說過,雖然白梓彥昏迷了十幾年,但記憶仍是未有受損的。關於過去的事,只需要稍加提點,他應該是記得的。

「梁延川他姓梁,梁振升的那個梁。他是梁振升的兒子,而我嫁給了梁振升的兒子,陶陶也是梁振升的孫女。」白梓岑低垂下眼瞼,不敢再去看白梓彥瘦削的臉頰。因為多看一遍白梓彥虛弱的身體,都會讓白梓岑覺得,她像是家庭的背叛者。

她說:「哥,我知道我錯了,你罵我吧,打我也好」

白梓岑拎起白梓彥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臉上掄。然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有一雙手輕緩地落在了她的頭頂。

多年臥病在床,讓白梓彥的動作有些明顯的僵硬。他像是個機器人似的,動作遲緩,明明使不上力氣,卻還是不甘心地來回摩挲著白梓岑的髮絲,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白梓岑仰起臉,隱約能看見白梓彥臉上裹挾著溫柔的笑意,如同兒時一樣。

白梓彥張著嘴,兩片唇瓣上下開合,每字一頓,最後終於吐了幾個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