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進入隆冬,奉城的大雪落了一場又一場。 北方的冬天總是這樣,早晨天亮得晚,晚上天黑得早。 傍晚五時多,天色趨近昏暗。 車門一開,凜凜寒風撲進來,吹了沈知蒽滿身涼氣。 她剛走出幾步,聞書硯在車裡鳴笛。 沈知蒽回頭,副駕車窗落下來,“今天怎麼了,心不在焉,包都不記得拿。” 聞書硯偏身,把包遞在窗沿上。 沈知蒽走回來接了包,鼻尖被風掃得發粉,臉色白得清凜。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莫名覺得心裡難過。” 聽人這樣說,聞書硯落腿下車,穿過寒風,一個擁抱落過來。 “幹嘛悶悶不樂,嗯?”聞書硯抬指,把沈知蒽鬢邊吹亂的髮絲別到耳後,“要不今晚我上去陪你上班?” 視線略過聞書硯的肩膀,一臺停在住院部門口,映進沈知蒽眼簾。 隆隆寒冬裡,死亡總叫人心裡又痛又冷。 沈知蒽不忍看那邊,對聞書硯說:“你去忙你的,要不就回家帶寶寶,我應該是來要大姨媽了,所以情緒受影響。” 沈知蒽隱隱覺得小腹不舒服,一陣陣針尖扎著似的,應該是要迎來產後第一次生理期。 上個月在柏庭府吃錯藥,實在是嚇人。 當時接到司小鬱電話時,兩口子早飯都吃不下。 聞書硯比沈知蒽還緊張,前幾天特意買了驗孕試紙回家。 還好沒懷。 他們兩個,不知道是聞書硯的精——子成活率太高,還是沈知蒽是易孕體質。 其實懷豆苗算是格外容易。 畢竟當時聞書硯留下的不是全部,是少數。 又一陣冬風吹過,聞書硯低頭,貼了貼沈知蒽冰涼的臉頰。 溫聲對人說:“如果實在難受就給我打電話,我回來接你。” 沈知蒽在聞書硯肩頭嗯聲點頭,這間隙,就看見她爸媽匆忙從那臺後面走出來。 沈修珉手裡舉著電話,寒風掀起他外套,露出裡面的白大褂。 這時,沈知蒽包裡的電話嗡嗡響起。 正是沈修珉打來的,沈知蒽忽然覺得事情不好。 除非著急,否則醫生們下班都會把白大褂脫下來。 沈知蒽抬腳就向爸媽那邊跑,半路踩到一塊冰面上差點摔倒,還好聞書硯大步追過去,在後面把人扶住。 “爸,是出什麼事了嗎?”寒風吹得沈知蒽眼眶發紅。 沈修珉面色沉痛,聲音發顫,“蒽蒽,爺爺走了。” 爸爸一說話,臉前生出一團白色哈氣。 沈爺爺走在這年冬天最冷的時候,突發心梗,沒來得及留下一句遺言。 除了沈奶奶,沒有見到任何親人的最後一面。 在家裡吃過晚飯,安安靜靜停了呼吸,止了脈搏。 車子開向奶奶家時,沈知蒽雙眼麻木空洞,掉不出一滴眼淚。 天色忽地就黑下來,只剩車燈的絢爛。 前幾天沈爺爺還抱豆苗呢,精神狀態也很好,所以,沈知蒽一時覺得爺爺走了,是個噩夢。 但是聞書硯頻頻伸手過來握她的手,那麼暖熱。 沈知蒽看向聞書硯時,他眸裡有哀痛有安慰。 所以,不是夢啊。 沈知蒽落了車窗,任寒風撲在臉上。 從小聲啜泣變為嚎啕大哭,肩膀抖得不像話。 聽得聞書硯心一揪一揪的。 沈知蒽懊悔,今天晚班,她應該去一趟奶奶家,就不至於沒見到爺爺最後一面。 沈知蒽到時,沈爺爺的臉還有餘溫,和睡著了一樣。 彷彿一夜過去,他還會醒來。 沈知蒽握著爺爺的手,一點點感受著那隻蒼老的手慢慢失溫,最後變得和寒冬一樣寒涼。 無論她怎麼合緊雙手,再也捂不熱了。 …… 三天後,沈知蒽黑衣白孝帶,向爺爺跪拜,看他老人家最後一眼。 從此,天人永隔,再無相見。 山上草木枯敗,皚皚白雪覆在山林裡,滿目無望的死灰。 墓前,紙錢煙火暖紅,沈知蒽跟著長輩上香,焚紙。 但是無論她走去哪裡,煙火好像都會朝著她吹去,炙烤著她的臉。 沈知蒽便站定,任由火光把臉烤得生疼。 作為孫女婿,聞書硯也同樣的黑衣白孝帶,這三天,日夜不眠,忙著操辦沈爺爺葬禮的大小事宜。 沈修珉極度悲痛,還要招待前來致哀的賓朋。 所以,各項事宜幾乎都靠他女婿聞書硯帶頭張羅。 此時,聞書硯站到沈知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