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琛看著有些心驚膽戰。
榻邊酒罈子漸漸堆起。
樓析忽然將酒罈子一拋。
粗陶罈子砸在地上碎裂聲清脆。
濃烈的酒氣散開,劉琛猝不及防,打個寒噤。
他愕然看見樓析砸了酒罈子,霍然站起,一轉身,就掀開了榻上的重重毯子褥子。
劉琛臉色大變,卻已阻止不及,在他身後,悄然拔刀。
樓析卻根本不回頭,掀開被褥,看見底下的木板門,掀開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讓劉琛的背後偷襲落了空。
劉琛只得撲過去,他知道這個地道沒人,寄希望於樓析不能發現下一個地道,趴在地道口大喊:“指揮使,你做什麼?我藏幾壇酒你也非要扒拉出來?”
底下樓析抬起頭來,劉琛看見他眼睛血紅臉色卻蒼白如鬼,心中一窒,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樓析又低頭去檢視地道,明顯裡頭有人呆過的痕跡,他對牆一寸寸摸過去,又蹲下身摸地面。
劉琛心中一冷,心想今日必然不得好結果。
底下樓析敲了半天,忽然伏下身去,拂開一層碎土。
劉琛眼睛一眯,刀慢慢舉起。
那曾蓋板下,夏侯淳赤雪都已經各自備好了殺手。
他們並不怕樓析發現,劉琛對狄一葦忠心耿耿,說過無數次牛頭嶺駐軍一定跟隨指揮使,說反就反了,夜襲去抄了大營,省得在這底下憋屈地躲著。
他們甚至不明白狄一葦為什麼不趁機聯絡各營,奪回權柄,明明永平駐軍雖然被指揮使的身份衝擊得有點大,但是多年同袍,忠於她的人肯定還有許多。劉琛不止一次自告奮勇要去幫她聯絡舊屬,都被狄一葦拒絕了。
沒人知道狄一葦在想什麼。
赤雪忽然一怔。
夏侯淳瞪圓了眼睛。
狄一葦開始脫衣服。
她旁若無人,敞開外衫,手伸到外衫內,片刻後,抽出來一條長長的帶子。
白色的,三指寬,長長地被抽出來。
夏侯淳茫然半晌,忽然反應過來是什麼,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了起來,猛地背過身去。
赤雪呆了一呆,臉也紅了。
那明顯是用來裹胸的布啊。
指揮使忽然脫了這個做什麼?
布條抽盡,赤雪清晰地看見狄一葦胸前一顫,膨脹開來。
就,還挺有料的。
難怪要這麼長布條。
看不出來,那麼蒼白瘦弱的人。
赤雪眼看著狄一葦將布條的一端,塞入了蓋板的縫隙。
看著她咬破手指,在尾端寫上了幾個字。
上頭,樓析用刀尖去挑那蓋板,忽然挑起一條長長的東西。
白色的,沾著土。
他一臉茫然地挑著那布條,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挑到最後,他臉色也變了。
他已經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了。
布條的尾端。一行血字。
“你親手剝下了我的衣裳,現在還要剝奪我的命嗎?”
“……”
上層,下層。
一板之隔。
死一般的沉默。
樓析跪在蓋板旁,手裡緊緊抓著布條,盯著那一排血字。
蓋板已經被撬開了一條縫隙,只要伸手一掀,就能見到他想見到的人。
可他已經提前被這一行字刺中,直入肺腑,鮮血淋漓。
他半生追隨,一生深愛,求而不得,最後迫不得已選擇背叛,折她一翼,只為她能從此收攏雙翅,落於他懷中。
卻令她當眾受辱,墮入深淵。
私心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