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紫粗聲道:“您能別這樣笑嗎!我瞧著難受!”
慕容翊白她一眼,底下十六皇子已經大叫起來,“陛下,臣弟字字句句,肺腑之言,此心天日可表,陛下您一定要信臣弟啊,臣弟真的是被脅迫的啊!”
慕容翊微微偏頭,道:“慕將軍先前餛飩沒吃飽,殺人的力氣都沒了嗎?”
慕四也翻了個白眼,拔劍上前。
十六皇子猛地躥起,一把拎住寶太妃擋在身前,大叫:“別上來!不許上來!誰再靠近一步,我先殺了她!”
慕容翊道:“殺唄。”
寶太妃給這一拎一晃,終於醒了,一抬頭正看見簾子後平靜冷漠看著她的慕容翊,聽見了這一句輕描淡寫的“殺唄”。
也感覺到了背後的刺痛,看見了隱在牆頭風雪裡的勁弩隱約的寒光。
絕望湧上心頭,通體冰涼而心腔卻像著了火,她歇斯底里大喊起來。
“慕容翊你還是人嗎!”寶太妃眼珠血紅,臉色卻比雪還慘白,“你真的不怕世人口誅筆伐嗎!本宮已經是你唯一的親人了!”
慕容翊偏了偏頭,好奇地看著她,笑道:“哦,原來你知道啊?”
寶太妃窒住。
半晌她道:“救我,救下我,我發誓以後再不貪戀太后之位,我發誓以後會對你好!如果你不想我再出現在你面前,你可以把我送出汝州,去遼州,去吉州,去隨便哪裡偏遠地方都行!只要你救我!”
她的眼淚終於惶急地流了下來,順著臉頰往下淌了一半,便凝結成珠。
她身後,十六皇子拖著她,繞著馬車緩緩往院門去,大喊:“給我一匹好馬,馬上要有清水乾糧和銀票,等我出了汝州,我就放了她!”
慕容翊沒有說話。
牆頭上士兵的弓弩隨著兩人的移動也在緩緩而動。
慕四冷著臉,隔著馬車,和十六皇子行到並排的方向,藉著馬車的掩護,手按在了自己的臂弩上。
他可不管那許多。
今日便是拼死,也決不讓太妃這個禍害活著走出這裡!
他自幼伴慕容翊長大,看著慕容翊受了太多也忍了太多,到今日,如果慕容翊還要忍,他也不忍了!
卻在這時看見奼紫掀開車簾,對他眨了眨眼。
慕四一怔。
這一怔,十六皇子已經拖著太妃快要走過了馬車。
卻在這時,站在馬車邊,那個彎腰弓背的不起眼的車伕,忽然抬起手。
彷彿只是撣了撣肩頭的雪,一片淡白的霧氣從他指尖彌散,看起來也像是雪霧。
十六皇子精神全部集中在牆頭和馬車中,以及院子口,根本沒注意到這個老車伕。
霧氣一瞬間就包圍了他,他立即無聲無息倒了下來,連閉氣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倒,寶太妃狂喜地發現鉗住自己的力道鬆了。
她立即轉身回撲向馬車。
那撣雪的老車伕的手卻並沒有收回,而是直直攔在了寶太妃身前。
此時寶太妃正經過他身側,猛地栽倒在他手臂上。
她下意識尖叫,怒喝,伸手去推這敢於褻瀆她的賤民。
卻在此時聽見對方清晰地道:“大乾皇帝託老夫向大奉太妃問好。”
寶太妃怔住。
這句話裡出現的稱呼讓她糊塗莫名,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和大乾皇帝有什麼交集。
她一向尊崇力量和等級,便是當初鐵慈還是皇太女的時候,她也只將鐵慈當作自己母子晉身的跳板,從未當自己是她未來婆婆或者當她是自己未來媳婦。
大奉自立後,那便是敵國皇帝。
敵國皇帝,為什麼要問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