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是一瞬不瞬地跟著她的。
從車站,到公寓門口。
他只在她開啟門的時候,默默離去,就如同從無聲息一樣。
黎夕慢慢悠悠地把東西拾掇好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強忍著嘔吐欲,喝下去。
醫生說,孩子發育晚,更要好好的給孩子補補。她也不懂,只能每天給自己灌輸些營養的東西。希望寄居在她肚子裡的小生命,也能充分汲取她的養料。
臨近中午的時候,黎夕去了醫院。
四月的天氣,已經有些春日的溫煦了。陽光照在黎夕的身上,不禁讓她有些疲累地打了個呵欠。近些日子,本就一直嗜睡,這下子更加懶散了些。
醫院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人感覺有些反感。黎夕忍住身體的不適,走近病房。
李姨躺在床上,一隻蒼黃的手臂伸在被子外。吊瓶被高高地懸在半空中,另一頭,則是透過手背的血管,一點點地輸入李姨的血液裡。
像是感應到了來人,李姨睜了睜眼睛。她沒有說話,只是朝著黎夕抿了抿唇。想來,她這樣的身體條件下,想對著黎夕笑,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吧。
“來了啊……”李姨的聲音孱弱,因為病房極為安靜。黎夕才能聽得出,李姨在說些什麼。
“是啊。李姨是不是想我了呢?”現下,黎夕只能忍住心底的悲慼,佯裝出快樂陽光的模樣。
她替李姨將床搖起了些,吱呀吱呀地軲轆聲,在靜謐的房間,顯得格外刺耳。她搬了個凳子,就像小時候那樣,拖著腮幫子,坐在李姨的旁邊。
李姨抬起蒼白的手掌,撫了撫她的發心。語氣聽起來,也頗為吃力:“不知不覺,黎夕都長這麼大了。李姨現在也老了,也到了該作古的時候了。李姨現在,也沒什麼願望了。就是希望你跟孤兒院的一群孩子,都能好好地,就夠了。”
黎夕看著曾經慈愛的李姨,變得虛弱不堪。眼睛酸澀,忍不住掉下淚來:“好,李姨。我們都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
人在面臨彌留的親人時,總喜歡說一些自欺欺人的話,就好像都能得到寬慰一樣。實則,時時渴求希望,卻越得不到希望。
“傻孩子,李姨老了。總有一天是要走的,現在……不過是提早了罷了。”
“李姨……”黎夕呆呆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之後,把臉埋在病床的棉被裡,再也不敢抬起來。
李姨一遍一遍地摩挲著她的發心,她沒有說話,所有的感情都融入在了這一個無聲的動作裡。很久以後,她才慢慢悠悠地對黎夕說:“黎夕,這幾日,我總覺得不舒坦。有些事情,總想跟你說說……”
“李姨,你想說什麼?黎夕在聽呢。”黎夕抬起頭,湊近了一點。
“之前,我讓你恨江霖,恨江家。我覺著,我做的實在是錯。人家不是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嗎?我想著,你就把我告訴你的事忘了吧。畢竟,只要你能快樂,你爸媽一定也會高興的。況且……”李姨重重地嚥了咽喉嚨,黎夕趕忙去給她順氣。
“況且,我聽人家說,江霖的兒子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你。雖然,我對江家心存芥蒂。但約莫,我覺得如果你能安然一生。有些事情,就當做裝聾作啞也好。”
黎夕沒敢向李姨解釋,她跟江聿琛的事情。或許是太複雜了,不知從何說起。又或是,她如今依然還深陷其中。
可能是因為生理鹽水注入身體,所以,李姨的手掌也倍感冰涼。她小心地碰了碰黎夕的手,說:“黎夕,當初教你恨他們是李姨的不好。上一代的恩怨,就當是過了吧。死了之後,也沒什麼怨念的。自己能過的快樂,才是真的。”
黎夕沒回答,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黎夕神情哀傷,李姨大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