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腳下,反覆碾著一隻小狗的屍體。隨著鞦韆的搖擺,毛絨絨的小狗在夏天的鞋底翻來滾去。
C市的公路上,深夜。
方木駕駛著吉普車,不停地在大街小巷來回巡視著,每當看到年輕女孩的身影,他就放慢車速,看清後又重新加速。
手機在儀表盤上不停地震動、鳴叫,方木無動於衷地看了一眼螢幕,隨手把手機扔向了後座。
昏黃的路燈在他臉上忽明忽暗,方木神色疲憊,目光卻依然銳利、焦慮而執著。
C市少年犯管教所的門口,二十幾名被收容教養人員正往一輛卡車上搬運著成筐的玻璃珠子。搬運完畢後,卡車轟轟地開走。所有人員列隊,看守清點人數後,喊著號子跑了回去。
漆黑一片的卡車車廂裡,一個裝滿玻璃珠子的大筐突然搖晃起來。隨著成串的珠子噼裡啪啦地落在地上,一個頭頂木板的孩子從筐裡站了起來。
卡車在一個路口等紅燈,重新開動後,執勤的交警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發現卡車車廂的門敞開著,一個個大筐正在車廂裡搖搖欲墜。
他拉響警笛,發動了摩托車,徑直追了上去。
一個小小的灰色身影迅速跑過馬路,鑽進了一條小巷。
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明顯不合體的便裝,沿著馬路慢慢地走。
天使堂的院牆已經被拆掉,二層小樓也千瘡百孔。各種重型建築裝備正向外運送著殘磚斷瓦。昔日生機盎然的菜地裡已經堆滿了建築垃圾,只在那些縫隙中能看見一絲拼命掙扎的綠。
塵土飛揚的拆遷工地上,孩子呆呆地看著面目全非的天使堂,全然不顧臉上、身上已是厚厚的一層沙土。
尖利的哨音在工地上響起,正在施工的工人們紛紛退到馬路邊。一個叼著菸捲、神氣活現的司機駕駛著拆遷車轟隆隆開近天使堂的二層小樓。工人們摘下帽子,拄著工具,一邊嬉笑交談,一邊耐心等待著。
拆遷車長長的搖臂緩緩擺動,下方墜著的大鐵球也隨之揮舞起來,司機找準角度,操縱鐵球向小樓狠狠地砸去。
“轟!”二層小樓晃了一下,大塊碎磚散落下來,卻並沒有坍塌。
圍觀的工人們開始“歐歐”地起鬨,司機吐掉菸捲,又一次揮動著鐵球砸了過去。
“轟!”
小樓再也堅持不住,隨著一陣可怕的斷裂聲,徹底倒了下去。
隨著樓體的坍塌,厚重的塵土迅速捲起,剛才還興高采烈地圍觀的工人們紛紛躲避。
只有孩子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看著塵土撲面而來。
幾分鐘後,塵埃落定。
工人們三三兩兩地回到工地幹活。孩子擦掉臉上的塵土,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抬腳走向院子裡那棵最高的樹。
春天已經到了,沉寂一冬的大樹也開始漸漸煥發生機,枝頭隨處可見剛剛綻開的綠芽。孩子爬到一個樹杈處,伸手從一個廢棄的鳥窩裡掏出一個黑色塑膠袋。
他慢慢地滑到樹底,又背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塑膠袋裡是一個被幾層報紙包裹著的物件,外面還纏繞著黃膠帶。孩子耐心地拆開膠帶和報紙,那支烏黑的轉輪手槍露了出來。
孩子熟練地開啟彈倉,把六發子彈和彈殼一股腦倒在手心裡。覆銅鋼彈殼依舊黃澄澄的,涼滑如新。孩子扔下子彈和彈殼,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冰冷的槍身,('4020電子書 。4020。')又扳下擊錘連連扣動扳機。毫無阻滯的轉動和清脆的空槍敲擊聲讓他很滿意。孩子把玩得興致勃勃,他發現這個漫長的冬天並沒有讓這支槍變得鏽蝕。
孩子骯髒的臉上綻露一絲笑容。
不遠處的工地上,人聲鼎沸,機器轟鳴,每個人都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