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聽了也只是愣了一下,以為他說的不在了,是人已經不在北城。
倒是不太願意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沈夫人看他現在這樣神情恍惚的模樣,心裡也不大好受,“你還是先冷靜下來,從小到大你就沒有做過幾件出格的事情,這樣到處的……”
發瘋兩個字,沈夫人也沒說出口,終歸是不太好聽。
“像個無頭蒼蠅到處找人,面上也不好看,情緒看起來也不穩定,阿稚聽說了也會害怕。”
沈夫人說著說著便止住了聲音,眼前的男人眼睛一圈圈紅了下去,她也有很多年沒見過兒子如此脆弱的、像是快要碎掉了的眼神。
茫然又空洞。
猩紅的眼,好似下一秒鐘就會落下血淚。
沈律言好像也沒聽見他的母親說了什麼,耳朵裡鑽進來的字,聽進去很快就忘了,他臉色蒼白,“媽。”
沙啞的氣音,若是不認真聽幾乎都聽不出來是他的聲音。
他如今似乎只會重複這幾個字:“她不在了。”
不在了。
沒有了。
找不到了。
沈律言忽然明白了那種喪失了人生的所有意義,漫無目的不知道往哪兒走的麻木感,彷彿失去了方向,也不清楚自己應該去往何處。
沈律言臉上似乎涼涼的。
沈夫人看著他蒼白臉龐上稍縱即逝的眼淚,有著片刻的愕然,她這個兒子一向好強,自尊心也比旁人要強,再怎麼樣也不願意在外示弱,哪怕是在親生父母面前也不願意讓他們看出脆弱這面。
懂事之後就不掉淚的人,忽然之間這樣,的確少見。
“媽,她也不會原諒我了。”沈律言低著頭,眼眶裡像是有異物那麼酸澀,過了會兒,壓下那些情緒,他抬起頭,眼神裡是茫茫然的渴求,似乎是想從母親這裡得到一點安慰。
沈夫人一時都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到最後只是嘆了嘆氣。
她以為兒子這種失控的狀態會得到好轉。
可是非但沒有如此,反而變本加厲,每天早晨都找不到他的人,總是在深夜裡恍恍惚惚中跑出去。
有時候是在警局門口,有時候是在江稚之前住的那棟公寓裡,甚至有一次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買了去南城的機票,早班機到達南城的時候,身上依然穿著格格不入的睡衣。
他喪失了理智,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失控。
他無法再當一個正常人。
沈律言有點自暴自棄,就這樣從機場打車去了江家在鶴巷的老宅。
庭院有人打理,倒還是乾乾淨淨的。
只是大門緊閉,這個小院子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
沈律言的手機已經響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沒接電話,從鶴巷離開就去了機場,買了最近的航班回了北城。
案子進展的很快,嫌疑犯人很爽快的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罪。
敲詐勒索、過失傷人的罪名,說重不重。
和那筆不菲的補償金比起來,坐幾年牢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在口供上籤完字過後,便只需要等到漫長的開庭。
他做了該做的,家裡人拿到該有報酬,一切都很公平。
沈律言沒有再去打聽這個案子,潛意識裡不願意相信那個人說的話,更不願意承認江稚就這樣葬身火海。
他的失控,起初並不明顯。
只是在深夜裡,做出一些自己都不記得事情,第二天清醒了也無法理解的事。
可是漸漸地,沈律言時常會走神,他連著幾個月都是失眠到早上。
八點睡,九點起。
精神並不好。
還會經常認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