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家業也散了,家人要怎麼辦,府內靠他們蔭庇的家僕怎麼辦?冤冤相報何時了。”
袁老頭愣住了。
他只想著自己的父母被惡霸逼死,自己應該復仇,卻未曾想過那些霸凌鄉里,橫行無忌的無賴與貪官,也有他們自己的家人。
或者說,自己一直不願去想這些事。所以愈老下去,他的心裡就愈發空虛麼。
因為,恨,是無法填滿生活的吧。
“唉……”想到這裡,袁老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青蕪丫頭,枉我活了這麼多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仇恨裡,還自認跟竹一樣,孤高畫質冷,你今日的一席話,雖不能說完全說服了我,卻多多少少將我拉出了一些。可以算是點醒了我。”他一邊說著,一邊惆悵地屈起一根手指,叩著竹椅的邊緣。
是啊,自己這算是越老越倒退了麼?白白活了五十餘年,今日被一個年輕人指教一番後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之前的三十餘年裡做出的選擇、走過的路都是錯誤的,實在是慚愧。
“不,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是你沒有給別人機會看清你。”青蕪再次否定了袁老頭的觀點。
“你……青蕪丫頭……你啊……”袁老頭楞了一下,大笑起來。
是了,是了,著實對,青蕪是第一個敢於跟他這樣講話的,因為他周圍的人都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都知道他的手裡沾了血腥,所以從來沒人敢於問他,他沒什麼會殺一個人,他殺的那個人是好是壞。
他也一直被自己的心性矇蔽下去,愈發孤僻,加上又愛扮作無憂無慮的樣子,更加沒有人能將他弄明白,任他一個人在錯誤的道路上愈行愈遠。
看到袁老頭的眼神亮了起來,青蕪鬆了口氣,明白,這老頭是徹底將過往的仇恨放下了。
所有與他有怨的人都已被他親手了結,他也沒必要再揹負著那些。
青蕪初見袁成海的時候,便知他是有故事的,他的眼睛裡晦暗不明,雖然被他們戲弄著,裝作猥suo不堪的樣子,那種笑卻並未到達眼底。
青蕪本想著再也無機會相遇,便不想過多瞭解,所以袁老頭第一次想要告訴她他的故事的時候,她堪堪躲開,或者說躲開心中的另外一個自己。
但既然再次遇見,她便送袁老頭一段緣,解開袁老頭心內的結的同時,也將自己從仇恨的牢籠中解開。
是的,因為桑老頭說的那句“更聽得、悲鳴雁度空闊。暮雀喧喧聚竹,聽竹上清響風敲雪。”青蕪在初次躲開以後,也漸漸地對自己的內心做了個瞭解。
初遇林夜闌的時候,她的內心其實並未有外表那般脆弱柔軟,而是想著藉助隱香的力量,或是自己成長起來,才能夠向著那個叫父親的男人,還有那個應是她繼母的女人報仇。
然而處得久了,青蕪便發現了一起的夥伴們的真心。桃花的柔韌,南迦的樂觀,世殊的細心,無一不讓她生出一種自己很卑鄙的罪惡感。
然而青蕪一直欺騙自己,用仇恨將這些罪惡感壓制下去,她告訴自己,那些愛不足以壓制住自己的恨意,卻從來不願面對,原來自己的心早已向著那些愛傾斜。
原來,愛從來要比恨的分量重,母親如果在天之靈看著她的話,想來也不願讓她被仇恨覆蓋,掩埋。
“謝謝。”寂靜了許久後,青蕪與袁老頭同時開口,吐出了兩個字。
相視一笑後,袁老頭站起來:“青蕪丫頭,累了吧,走,我去給你泡壺‘竹喧’。”
雖然都知道明天便要離別,但是二人都未說離別。
今夜的談話,能對他們今後的路有多少影響,全憑自己的想法與理解。
“丫頭,怎麼樣?”出了挑臺,袁老頭帶著青蕪來到了一間雅緻的小間。
若不是袁老頭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