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回了老宅一趟,無緣無故地,就被周氏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說他是軟瓤子。沒男人的剛性,當不起家來。
他辛辛苦苦,兩面和稀泥。最後是兩面不是人。
“我咋覺得我這眼皮子直跳,”張氏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好像要出啥事似地。”
何氏來了,其他人還會遠嗎?
“二伯孃不就是想吃咱的饅頭和包子,沒讓她吃,她肯定不痛快,還不知道要咋鬧騰。”連枝兒道。
“給她吃了一次,她就會想第二次,以後就沒玩沒了。”連蔓兒道。她並不心疼幾個饅頭或者包子,但是這個口子不能開。
“對。”一家人都點頭。
今天來的是何氏,大家對她都沒好印象,攆走就攆走了。但是明天如果來的是連守義,是四郎或者六郎那?
連蔓兒想到這,就看了連守信一眼。或許連守信能拒絕連守義,但是如果四郎或者六郎跟他要吃的,他那樣心軟的人,能夠拒絕嗎?
“得想個法子。”連蔓兒自言自語地道。
“是得想個法子。”小七坐在連蔓兒身邊,學著連蔓兒的樣子,露出思考的表情。
連蔓兒扭頭就看見小七的怪樣子,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抬手去捏小七紅撲撲的臉蛋,又捏捏小七的胳膊,這小傢伙這段日子長了不少肉!
“二姐,別咯吱我。”被碰到了癢癢肉,小七扭著身子咯咯地笑。
“爹、娘,你看咱們這樣行不行?”連蔓兒心中一動,說出一個法子來。既然料到了事情的發展方向,那就首先出手,抓住主動。
“這法子行。”連守信和張氏都笑了,“要不,等過完年,我也打算這麼辦。”
“等過完年,就晚了,咱現在就回去說。”連蔓兒道。
…………
一家人將鋪子收拾了一下,就鎖上門窗回了老宅子。
進了連家的大門,他們先回了西廂房,正好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都在。
“蔓兒姐,你們小心點。”連葉兒忙不迭地向連蔓兒報告訊息,“二伯孃說了你們好多壞話,奶好像聽進去了。”
“嗯,我知道了。”連蔓兒點了點頭。
連守信就連守禮、趙氏商量了一會,趙氏點了頭,連蔓兒一家這才往上房來。
還不到晌午,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照進屋子裡來。連老爺子正坐在炕頭,背靠著行李捲閉著眼打瞌睡。周氏拿著一束棉線,連秀兒手裡拿著一個線輥子,娘兩個正在纏線。
周氏聽見動靜,抬起頭,看見是連守信一家來了,冷哼了一聲,就耷拉下眼皮子,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
“娘。”連守信和張氏趕著招呼周氏。
周氏又哼了一聲,眼皮子還是耷拉著。
“哎呀媽呀,大財主回來了。”連秀兒撇了撇嘴,說了一句。
“爹睡著了?”連守信笑了笑,就在炕沿上坐下。
張氏、連蔓兒幾個也挨個在炕沿上坐了。
連老爺子睜開了眼睛,看見是連守信幾個,就坐直了身子。
“回來了?”連老爺子問了一聲,“生意咋樣?”
“還行。”連守通道。
“能不好嗎,人都長那了。”周氏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有住的地方了,這房子不要了吧,趁早搬走,省得看著我們老媽咔哧眼地生氣!”
老媽咔哧眼,這是周氏常用來形容她自己和連老爺子的話。意思大約就是很老,樣子很醜,不招人待見。連蔓兒還聽見村裡另外一個老太太也這麼說話,但是她一直不知道這幾個字到底怎麼寫,看來應該是很古老的土話,在她的詞彙裡找不到對應的字。
連守信的臉一下子就灰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