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容,每個夜晚,他都會堅持把蘇慕顏帶回去,將瓏月單獨留給他。
最起碼,每個夜晚,瓏月仍舊屬於他。
宮漓塵將瓏月輕輕抱起,自己倚靠在床頭,敞開衣襟,讓瓏月趴在他身上。或許只有她身上仍舊散發的溫暖可以讓他暫時擺脫絕望,可以讓他暫時不再那麼恐慌,他真的害怕一個不經意之間,瓏月就會這樣悄悄離開他。
哪怕瓏月淡淡的呼吸灑在他胸口,他也不敢睡,生怕自己一旦閤眼就會失去所有,沒有最後留給他的話,沒有原諒。
月,我並非要打傷你,曾經那些重傷你都能堅持下來,這些傷痛……你其實不會被打倒,對不對?
月,我並非要質問你,只是想證實你心中有我,不會恨我,其實你仍舊愛著我,對不對?
月,你其實並非真的要全都放棄,你不捨得,對不對?
月,重新開始好不好?不要那麼殘忍,不要用悲劇來化解這一切……
予取予求 (7)
一聲聲的呼喚,他相信瓏月會聽見的,他相信瓏月的善良不會在旦夕間化為烏有,她或許只是累了,或許只是需要時間平復心中的傷痛。
可是,太久了,實在太久了,久到讓他恍惚間以為就這麼守了她一生,等老了一顆心,等枯了滿眼的淚。
那毫無起色的傷,那屢屢讓他產生錯覺以為已經消失了的呼吸,那身上不易察覺卻依然在變冷的溫度,上天聽不見他的祈禱,瓏月也聽不見他的呼喚……
……
在溯看來,這場人禍其實可以避免,在他看來,這幾個人根本還沒有走上一條不歸路,可是,事情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也說不清楚。
他痛恨宮漓塵打了瓏月,但他也知道,那些傷遠不可能致命。而當時宮漓塵只說要給她些記性,讓她以後莫要再任性,他便信了,他如今恨的是自己。
他痛恨帝景天一意孤行毀了瓏月的清白,但是他知道,其實終算下來,帝景天才是遭逢大禍之人。而他有些不明白,瓏月本就是攝政王之尊,在北瑤,用清白來衡量她都可以實屬大不敬之罪,清白之於北瑤的女子,無非只是一件送與最愛夫君的禮物而已,瓏月為何會如此傷心?他如今也只恨自己,沒能保護好瓏月,沒能讓事事隨了她的心意。
所有人都在說,瓏月已經時日不多,且很可能就這麼一直睡著便香消玉殞,所有人都說得那麼言之鑿鑿,可是,他不信。
他一點兒都不信!
他曾經被杖斃仍舊能活下來,一副傷殘之身的時候,所有人也都說過奇蹟不可能發生兩次,但他如今武功恢復了近九成,與昔日相比幾乎沒什麼差別。再逢陰雨,他除了感覺些許疲憊外,已經與常人無異。
所以他相信,他都可以活下來,瓏月也可以,因為他們都有未完的希望,也有牽掛著的人。
唯有一個人比他更加淡然,千淨流。他說人各有命,生死在天,生死乃輪迴,並不算得消亡。
他不知道千淨流為何從來不去看望瓏月,不知是看淡還是看透,他寧可相信,千淨流乃是先知,知道瓏月不會死。
如往常一般端著早膳進門,雖然兩人恐怕都吃不下,他可以多少讓瓏月喝下去一些,再堅持讓宮漓塵也吃一點兒,唯有如此。
而一進門,溯猛地一愣,端著托盤的手無端顫抖。
宮漓塵還如往常一般坐在床邊,束髮一絲不亂,面容乾淨整潔,他說,瓏月喜歡他的臉,弄髒了,瓏月醒來會皺眉。
可是他今天身上的衣服也是嶄新的,一抹慘烈的白,就連那束髮的絹布也是白的,白得刺眼,白得驚心。
“我並非詛咒於她,只是若她不在了,我又哪裡有心思更衣打理?”宮漓塵靜靜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