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確定是因為自己頭暈所以出現這種視覺效果,還是那燈真的無風自舞。
夢境明明在她睜眼那一秒還真實可抓,一轉眼有什麼都不記得了。夜裡的風真的是大,咚咚地撞擊著窗戶,發出類似於夢中的聲音。她越定神,那盞燈越晃得厲害。
流年腰腹疼得受不了,痛經前幾天最折磨人,她還得半夜爬起來吃止痛片。
止痛片吃得越多,她心裡也越絕望。
流年每年都要偷偷做子宮檢查,其實都是一樣的結果,無論怎樣調理都改變不了她曾經被切除一側輸卵管的事實。她不是一定不能生孩子,但一定會承擔比別人多的風險。
有過宮外孕的人再次懷孕,宮外孕機率為50%,而她的機率,還高25個百分點。再次流產,就只有終身不孕這個結果。而且醫生已經明確建議過,她不適合冒險。
流年吃過藥縮在樓底的沙發上,沒有力氣再去爬樓梯。她可以確定是閣樓上的燈自己在晃,因為客廳的大水晶燈很穩。
她睜著眼睛仔細掃視了一圈客廳,確定沒有什麼可疑的莫名其妙的光線,輕輕吐了一口氣。天邊已經微光乍現了,流年索性抱著熱水袋趴在沙發上開電視看早市新聞,反正也是睡不著,聽聽主持人一板一眼的腔調搞不好可以催眠。
有一個臺在復播娛樂新聞,正講到劉若英,結尾時點播的也是她的《生日快樂》。流年心血來潮坐起來將《生日快樂》的碟翻出來,快進到最後幾分鐘。
這是她第一次看完整個片子,所有誤會都在觀眾心裡揭曉明晰,小南身患家族遺傳病,為了讓小米幸福,騙她自己已完婚。
小米一人出國,她還是不知道,這個自己深愛,深愛自己的男孩,成長為男人。等她明白過來自己的心時,一切無以挽回。
直到螢幕上開始顯示是否迴圈播放時流年還窩在沙發上不動,她從頭至尾其實都沒有在螢幕上掃幾眼。
天幕慢慢亮了起來,新鮮了沉寂一夜的世界。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透過門縫一點點滲進來,流年還是覺得冷,滿身寒意。
身下的熱水袋早涼了,流年想起來今天和方梓言約好上午十點在凡人苑見面。臉從手掌中抬起來才發覺滿手是冷透的液體,流年甩手自嘲,心想怪不得她覺得冷。
上天到底是不眷顧她的,她見到方梓言介紹的律師時已是一週後。他們約定的那一天早上還陽光溫柔,轉眼已經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鋪天蓋地。
流年在這漫天的大雪之中捏著拳朝醫院趕,不受控的耳鳴,滿腦子都是烏拉烏拉的救護車,在她的腦子裡碾來碾去。
徐景平出事,她總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大雪很快就積壓起來了,一腳踩上去咯吱作響。N市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這雪來的又急又快,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她的棉靴在積雪中很快浸溼,駝色的面料有一塊暗泅著,頓失美感。
她沒有先去看徐景平,躲在十樓辦公室翻汪洋給她的病歷單。陳欣欣緊張的候在一邊,不時看一眼流年。
長久之後她嘆息:“其實你們早就知道對不對?”
汪洋過來捏她的肩膀:“流年,對不起,我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不該瞞你。可是徐叔叔說,如果我們敢向你透風,就不會配合治療了。”
她苦笑,推開病歷直直向外走,撞倒了一盆水仙,潑的一身水。
徐景平安靜側臥,背對著流年,身體微微起伏,證明他還在呼吸。流年蹲在他床前,雙手交握,墊在下巴底下,輕輕地喚著:“叔叔。”
徐景平置若罔聞地躺著,流年伸手使勁扳正他,固定了他的肩膀,身體前傾,看著他沒有血色的臉。
她應該早就察覺的,徐景平雖然一直都不胖,但最近一陣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