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年少男子,儘管處於劣勢,卻目色沉靜,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不知不覺中,年少男子後來居上,處處為營,反守為攻,漸漸將優勢奪回。
又是幾步棋後,那年長男子將手中棋子丟入了棋簍,搖頭笑嘆道:“仲達啊,沒想到數月不見,你的棋藝已精進如斯,為兄已不是你的對手了。”
那年長男子口中的仲達,正是溫縣大族,司馬八達之一的司馬懿。
而那年長男子,便是八達之首的司馬朗。
“大哥在郡中任職,忙於公務,自無心鑽研棋藝,哪像愚弟閒人一個,這棋藝若是再不能有些長進,當真是虛度光陰了。”
司馬懿邊是收拾棋子,邊是自嘲道。
“二弟你就別謙虛了,你可不是閒人,你可是咱司馬家的頭號智囊。前番若非你斷定袁譚必敗,許都必失,勸得為兄辭官歸鄉,為兄此刻只怕已落入了那顏良之手,再難跟二弟你下這一盤棋了。”
“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司馬懿淡淡笑道。
司馬朗卻一臉認真,“上次你勸為兄辭官,乃是認定袁譚必敗,那這次你又勸為兄辭了郡中之職,卻又是為何?”
“洛陽乃四戰之地,河內又與洛陽相隔黃河,地處敏感。今韓猛以兩郡歸降劉備,我料那曹公必然不服,劉曹兩軍,只怕很快就要有一戰。勝負難料之前,大哥還是辭官歸鄉,不要急著表明立場才是上策。”
聽得弟弟這一番話,司馬朗恍然大悟。
“若非二弟提醒,為兄險些誤了大事,當年官渡兵敗,為兄被迫降袁,今若跟著韓猛歸順劉備,倘若劉備為曹公所敗,河內為曹公所得,到時曹公記恨起來,為兄豈非為司馬家惹禍上身!”
幡然醒悟的司馬朗,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司馬懿卻只淡淡一笑:“所以愚弟才說,寧願聲名沉寂,也不應在形勢明未之前,就禁不住聲名所誘,倉促站隊。大哥還是陪愚弟下下棋,讀讀書,偷得一時悠閒,靜觀其變再做打算吧。”
司馬朗連連點頭,笑道:“二弟說得是,來,咱們繼續下棋。”
靜謐的府院中,落子之聲再起。
……
應天,大司馬府。
“子遠,你是孤大司馬府長史麼?”顏良問道。
階下的許攸一怔,笑道:“當然是了。”
顏良指著屁股下面的坐榻,不爽的令道:“那就麻煩你為孤換一個坐榻,這個坐榻太小,擺不開身子,坐得一點都不舒服。”
“這大司馬府中的一應陳設,俱是根據律製為主公所設,包括那坐榻。”許攸苦笑道。
“管他什麼律制,總之孤不喜歡,你換掉便是。”顏良不以為然道。
許攸便道:“那未知主公打算換成什麼樣規格的?”
“許都金鑾殿上那個是什麼樣的,你就給孤照著做一個便是。”顏良擺手道。
許都?金鑾殿?
許攸愣怔了一下,方才驚訝的聽明白,顏良這竟然是要換成皇帝的御座。
“這個嘛……那樣的話,似乎有違制的嫌疑,只怕會遭人議論。”許攸笑著提醒道。
顏良卻冷笑一聲,不屑道:“你跟隨了孤多年,難道還不瞭解孤嗎,那些個庸人的議論,孤向來都當他們是在放臭屁,孤就是喜歡御座的寬暢,偏就要坐,誰能奈我何。”
許攸搖頭一笑,便也不再說什麼。
跟隨了顏良多年,他對自己這位主公的性情最是瞭解,當年只憑千餘兵馬,就敢背叛擁有八州之地的袁紹,何況以今日之勢,沒直接稱帝已經算是很收斂了,提前坐一坐皇帝的御座,又有什麼大不了。
隨性而為,視世人譭譽為糞土,這正是顏良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