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但畢竟不能長久。有時候鬆弛有道,未必是壞事。”

明叔還在辯解:“生角的戲份在本劇並不多,我怕突出不了你。嗓音低沉,我們可以用人在後臺假唱。”

這話卻是觸到了毓敏秀的禁忌,她義正言辭地再次拒絕了。有時候她就是這樣霸道的一個人,但霸道之餘卻處處顯露出她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每一個決定她都是在全面權衡利弊後選擇的最優值。散會之後我又和她討論了故事的具體情節。

殷梨花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五歲誦詩書,六歲彈箜篌,時時勤勞作,日日不得閒。梨花的相公季卿是衙門的小吏,結婚三年餘,夫妻感情很好。季卿因公出差,婆婆貪圖榮華,意欲為季卿休妻,重新贏娶富家千金,百般刁難梨花,將她遣退孃家。親大哥殷禟嫌她被遣退,敗壞家門,急欲將她另配他人。走投無路求救無門,她本欲一死了之,又想起與季卿堅如磐石韌如蒲葦的誓言,不甘孤獨死去。於是她女扮男裝逃出家門,千辛萬苦尋得季卿,最後與季卿出謀獻策,改變了大哥殷禟和婆婆的偏見,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故事情節老套,但毫無疑問,花旦的戲才是整齣戲的連線,幾乎是一夜成名的最佳時機。

生角丑角再明顯不過,沒有更多的人代替他們,但我和林佳喜卻是勢均力敵,孰輸孰贏還很值得商榷。是我向毓敏秀提議找一個編劇,是我親手促成這一切,我怎麼允許自己眼睜睜看著別人披上我的嫁衣。那天,我整夜難眠。我躺在黑暗中,眼望著月光刺穿黑暗,在牆壁上投射出一片銀光。在那片搖曳明晃的光影裡,我看見毓敏秀穿著那件後背深V的藍色連衣裙,蹲下'身子和小黃打招呼,露出後背優雅的蝴蝶骨。她輕聲對我說,擔心我著涼,水幫我熱好了。她拉著旅行箱離開,在人群中張望,深深地回眸一瞥。所有的經歷都匆匆地告別我們而去,來不及歸檔就被存進時光深處,一層一層地被重疊覆蓋。我們以為我們忘記了,卻原來只是蒙上時光的紗,在某一時刻,我們揭開那件熟識的舊外衣,它們就躍進我們的腦海。一樣不落。

我決定去找王玉桂。丁永昌走了之後,她退隱後方。我們經常見面,但很少再交談。她消瘦和蒼老了許多。別人說夫妻本是連體兒,來到人世之前才被分開,所以每個人生來都尋求另一半的慾望和需求。找到正確的另一半,就會相得益彰,找到錯誤的另一半,就會受到懲罰。因為錯誤的結合會妨礙另外一個人找到正確的另一半,是一種孽障。我看著她,心裡想,這就是我的原罪。

我說不清我為什麼沒有找丁建業而找她,也許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在她的鋪就中,她撮合我和丁建業在一起,給我們時間談所謂的戀愛,為丁建業提親,這條路一步一步走來,就只差我點頭就功德圓滿了。如今,我點頭了。她也許知道我的意圖,但沒有說破。也許她司空見慣,這沒有多少不光彩。總之,我們達成了協議。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吧,我們生來匱乏,所以要不斷交換才能存活。

總而言之,我拿到了梨花的角色。林佳喜不情不願地出演了梨花婆婆的角色。我心裡沒有多少羞恥,想著倘若沒有這次私相授受的話,那我就是那個演婆婆的人了。人這一輩子總要結一次婚,我夢想中理想的另一半再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而這樣的婚姻對我是有益無害的。我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她身邊,天天與她朝夕相處;我會變成民樂社的當家花旦,和她平起平坐,在舞臺上與她雙宿雙棲。我們的人生原本就是一場做戲的人生。戲下呢,丁建業對我也不錯。他在危急關頭緊緊地拉著我,護我周全。王玉桂和丁永昌對我有情有義有恩。左算右算,我都不虧,不是嗎?我以為我打了一個滿分的算盤,做了一宗穩贏的買賣。

緊張而倉促的十天之後,《梨花頌》首演了。馬伕人與她的幾位追隨者仍舊出席了,但有兩三個不見了。《梨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