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可以掩蓋她對於過去的恐慌。

過去對於葉得之總是模糊而曖昧，有些事情她記得不甚真切，好像一部晦澀的詩歌，並不完全懂得其中的含義卻不得不全心誦讀出來，半知半解。回憶並不全是飄滿香花，也有悽風苦雨的時刻，但是那時候年輕，總是容易相信自己什麼都可以，真愛可以超越一切，後來才知道原來什麼都不可以，個人的力量是那樣的渺小可笑。

那天她見過衛敬堂之後便處於半崩潰狀態，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和她之間隔著的是親情和怨恨，這樣的距離太遙遠，有時候用盡一生的力量都無法企及。

那件事她也聽說過，只是不知道細節，只知道當年那件事鬧得很大，爺爺為此很生氣。那時她還小，父母已經離異多年，而她和父親並不親近，她也不會想到了解這樣的一件事。沒想到卻到進振亞實習，怪不得大哥說這件事不易，原來是這樣。

她正在茶室發呆，衛家齊的電話已經追至身前，“葉得之，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她苦澀應允，看來該來的總要來。

他們約在附近的咖啡館，甫坐定便聽衛家齊說，“得之，我不在乎。”

她微微怔住，隨即苦澀一笑，“我是葉治中女兒你也不在乎？”

他像是沒有意料到，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難以置信的氛圍中，“這，怎麼會……”他抬眼望著她，只見得之神色自若淡然，像是在說他人的故事，有種事不關己的諷刺。

“世人皆知葉治中只有一個獨生子，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都知道他的太太是安家長女，不知道他還有位前妻……這樣的戲碼我想你不陌生。我剛才見過你爺爺，他告訴我，我只會給你帶來傷害。我昨天果斷回絕他們的要求是因為我不知道實情……”她輕啜一口咖啡，彷彿終於下定決心，“而現在，衛家齊，你告訴我，你還是不在乎嗎？”

長久的沉默之後，衛家齊終於開口，“得之，我需要時間。”

原來，艱難的抉擇永遠不可能脫口而出，她站起身來，努力讓自己微笑，“我明白了。”

她離開的時候一直沒有敢回頭，害怕一轉過身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衛家齊，答應我用最慢的的速度離開……”

她等了他三天，沒有一通電話，沒有Email，什麼也沒有，她以為這就是答案，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緣淺情深奈何不得。明白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是在飛機上，也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縱然現在傷心，可是時間慢慢過去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他們只認識了半年，還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他可以忘記，她也可以。

夜晚的機艙顯得安靜異常，遠遠可以看見月亮，慘白的一角，不諳離恨俯視著這個慘淡的人間。

那個夜晚安靜得詭異，得之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重大新聞時間的親歷者。飛機起落架故障必須返航，機艙裡面氣氛已經有了幾分不同尋常的緊張，身邊的中年人在小紙片上不停的寫，身後的情侶已經在低聲啜泣……

得之心中悲涼，在這個時刻她並不是不害怕，她想到他，她後悔沒有把心裡的那些話告訴他，恐懼到了極點卻平靜異常，她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在顛簸的機艙裡保持安全姿勢，迫降成功時她幾乎是被工作人員脫出機艙的，跑道上全是消防隊噴灑的肥皂泡。當時已經是隆冬時節，她渾身溼透瞬間便像是結成了冰，冷的她不住發抖，猶自慶幸“我終於活了下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施施然倒下。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身上依舊狼狽，只不過裹了一張毯子，衛家齊立在床邊，見她醒來終於鬆了一口氣，“葉得之，你居然想跑？”

她覺得心虛，好像小時候逃課被抓了現行，“你怎麼會知道……”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人忽然出聲，“那個，我是航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