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然拍了拍手,也不反對,就那麼笑盈盈地望著他,燈光下近看他眉目,只覺心曠神怡,忽然發現一直病著好像也不錯。
屋裡安寧而溫暖,栗子扳開一瞬的“喀啦”聲顯得格外清晰,穆信剝好一個,初然就迅速吃掉一個,床頭的櫃子上擺的滿滿的一把栗子的殼。
屋外一輪月圓,薄雲淡淡。
待到二更時分,初然睡下後,穆信才悄然離開。
營門的守衛早露出疲憊之色,交過腰牌後,他徑直往汴梁城中而行。
月色正濃,雖是如此,因城裡夜晚並不宵禁,這會子街上尚有不少店鋪開著,店外幌子顏色暗沉,燈籠的穗子輕晃輕搖。
進城之後,穆信卻沒有回王府,而是往御街以北走去。
汴河東水門岸邊,一條街上勾欄瓦舍甚多,乃是城內秦樓楚巷聚集之地,搖曳的紗帳,青漆塗飾的精緻樓閣,其中隱隱見得身子妙曼的女子,或歌或舞,無怪乎都說人比花嬌。
但凡路過的青年男子,若是被搭訕了,沒哪個不是痴痴跟著進去的。
樓上的匾額,那燙金的“迎仙居”三個字在如此深夜裡也顯得格外的奪目。
樓中那顧媽媽忙裡忙外的招呼客人,樓上樓下的跑,簡直比那端茶送水的丫頭龜奴還要累幾分。眼看送走了第一批最繁鬧的客人,總算是得空休息一下了。
“小仙啊,你把這場子看著,媽媽我先回去裡喝杯茶。”
門口那姑娘剛扶了個醉酒的男子出去,聽得她這話,只好點頭:“好,媽媽只管去歇息吧,這裡我會打點好的。”
又簡單吩咐了幾句,顧媽媽才錘著肩膀揉著胳膊往自己房中走。
沿途的迴廊沒有點燈,興許是蠟燭燃盡了,哪個小廝或姑娘粗心大意忘了換上,逢上她如今累得慌,也懶得去追究了。尋得屋門,卸了門栓,抬腳慢慢兒跨進去。
窗外遠處的燈光投射進來,勉強能看見桌椅,顧媽媽摸索著在桌邊坐下,提了茶壺去倒水,正欲從懷裡掏出火摺子來點燈,怎料得脖頸處猛然一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耳邊有人低沉道:
“別出聲,否則這刀刃可不長眼。”
她嚇得低頭想去看,匕首鋒利之處霎時劃出一道血痕來,顧媽媽哪裡見過這樣場面,登時渾身戰慄,顫著聲兒問道:“好、好漢饒命……”
背後那人聲音清冷,口氣似乎有些熟悉:“我只問你幾句話,你必須如實回答。”
顧媽媽忙道:“好好好,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數日前,你所得的藥方,是何人給你的?”
“這……”不想來人竟是問這個,她略略猶豫了一下,沒想到那人森森把刀又逼近了幾分。
“你說是不說?”
“說說說,我說我說!”脖子上傳來陣陣刺痛,分明是割破了,顧媽媽此刻便知此人糊弄不得,只好道:“他……他是一個藥鋪的老闆,因常來我們店裡,和我交情也還算深。半個月之前我偶得了那怪病,好幾日沒有出門,他說自己也曾學醫,因此便給我把脈,隨後開了這個方子。後來還告訴我,藥材不必去藥鋪裡買,他會親自送來,按方子吃藥,不日就能痊癒。”
靜默了片刻,那人大約是在想些什麼,而後又問:“是哪一個藥鋪?”
“……是城內最大的,唐家藥鋪。”
“他叫什麼名字?”
“他……他……”顧媽媽咬了咬牙,最後嚥了口唾沫,“他叫邱相鳴。”
尾音剛落下,脖頸上的壓迫感一瞬間蕩然無存,周遭只無端起了一陣風,回頭時,背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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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又是一個清晨,溫子楚在花廳擺了早膳,特特屏退左右。石晏才巡了晚街,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