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為什麼我要遇見他呢?我恨——為什麼我不能遇見他呢?
他悄無聲息的藏在一個柔軟的角落裡,我沒有辦法捕捉到他,也沒有辦法把他驅趕出去,我只能傾刻不停的恨著恨著。一恨就痛。
為什麼,恨會好痛?
我的弟弟,唯一待我真切的親人。成為我遠在天邊,牽絆不估,刻骨銘心的恨。
我那麼恨,只是捨不得他,放不下他。在整個世界和他之間選擇,我所捨不得的竟然還是他。那樣子淡靜的神宇知道麼?知道麼?其實世界也好,天宇也好,蒼生也好,任何人任何畫對我來說從沒有什麼價值,都抵不上他的價值。
我是他從那片茫茫的草海里拉到這個世界上來的。若不是遇到他,我對於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任何感覺。
為什麼,我要遇見他呢?為什麼,我不能遇見他呢?
神靈靜穆冷澈的看著,我最終還是悄悄的捨不得他。不願意拿他去交換。換所謂的重生,換所謂的力量,換所謂的自由。
他是我的,是我的恨。悱惻入骨,徹夜不明的恨!
因為恨他,所以不能容忍除卻我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去傷害他。要傷害他,也須得我同意。然而我能同意的,卻也只是同昭命一般的,我應該如何去傷害他。
我終於知道他還來不及知道的事。我終於知道他當初並不比我知道更多的事。我終於知道血脈和力量代表著什麼,我終於知道世間混濁不堪的野心和慾望代表著什麼?知道最初與最後的交點在那裡。我知道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透過戰爭真正想找到的東西是什麼。
沒有人知道他們自己應該找到的是什麼,可是我知道。
我會害怕,怕他們會憑著本能的找到他,就如本能的知道他們所想要的東西應該到魔國來尋找一樣。本能的找到本來擁有我的力量的那人,再本能的追逐著並不屬於他們的力量一樣——就算那麼做是徹底的罪惡,也還是會去做。那麼可怕的,獸性一般的本能,會找到他,會捉住他,會毀滅他。
神靈的力量,使得我所知道的,不能對任何人說,也不敢任何人說。正如他的父親當年一般,無從對任何人說。對他,也不能說。
他說,在沒有能力之前,都不要回來。他說的時候,只是想給我一絲恨的希望,並沒有想到過會有今天的局面。在擁有了力量之後,是不是我就可以回來,看到他?
然而我回來,只能傷害他,我只能想到這樣笨拙,簡單直接的方式,去盡力保全他,不讓神靈那般冷酷的昭命成真。正如他的父親所做的,我也只能用扭曲的方式,去絕望的想要改變。
我只能用答應神靈願意拿他換來的力量,去傷害他。掩蓋住他的光輝,壓制住他的力量,企求他能夠悄然無聲的避過去。
我終於能夠再次見到他,他還沒有到成年的年紀,依然是記憶裡清晰至極的少年模樣,只是更沉穩,更堅決。卻居然還是明澈而溫暖的。
我恨,恨他還是如同命定一般的柔暖,不肯改變分毫,恨到好痛,他卻不知道。正如他的父親恨他不肯改變分毫一般,他全都不知道。
父親所竭盡全力都不能改變的他,就讓我來改變。不惜做到何種地步,正如他當初不惜讓我恨他,也想要保護我一般。寧可他恨我,寧可他失去純色的光澤。只是不想永遠都失去他。
我看著他,也任他看著我,淡同陌路,彷彿從不認識。然後傷他,迫著他弒父。看著他低聲下氣的求情,看著他疲憊而毫不掩飾的同我虛以委蛇……
我靜看著他親手殺了不過一心想要唯護他的父親。也是我的父親。斷言了我必然會傷害他的父親。我只能看著他難過而疲倦。我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安靜,那樣的明澈在一片陰暗憎恨裡不得不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