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砂玻璃染了熱水蒸騰起一片水汽,但朦朧輪廓依然清楚,甚至只需要一點想像,有和沒有也並無區別。
池念想躲開視線,可他枕著自己的手臂卻怎麼都做不到。
奚山個子高,額頭幾乎要碰到淋浴花灑。他背對著床的方向,平直的肩、瘦窄卻結實的腰以至於兩條長腿,線條一覽無餘。
他抬起手把前額的碎發往後撩,捲髮淋濕了,軟軟地貼著後頸,又被洗髮水搓出泡泡。展開手臂時,肩膀和背的肌肉都隨之動作。水汽越來越重,輪廓也從清晰變得模糊,但印在腦海里的畫面卻沒那麼容易消退。
池念口有點幹,他猛地坐起身急促喘息,乾脆擰開一瓶礦泉水喝掉大半。
冷水也沒辦法平息內心躁動,池念猝不及防遭受這等程度的衝擊,再怎麼強迫自己不要想,那些優美有力的線條卻始終轉來轉去……
完蛋,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
完蛋了完蛋了……
別人把我當兄弟我卻對著他的……
我不是人!
奚山洗完澡,穿一條短褲裸著上身出來時見到的就是池念雙手捂臉悶在枕頭裡的畫面。他感覺好笑,走到池念床邊一把拖開枕頭。
「幹什麼呢!」奚山逗他,沒注意到池念臉頰通紅髮燙,「怎麼變小烏龜了?」
池念只看了一眼,又拖過被子蓋住頭:「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奚山不可理喻地低頭巡視,推一推裹成蛋卷的池念:「啊?我身材還可以吧,至於你看一下都嫌辣眼睛嗎?」
「不是……」池念掙扎,「反正你把衣服穿上!」
奚山大約覺得他腦子有病,莫名其妙矜持,但還是照做。他從行李箱翻了件最普通的短袖t恤穿上,回頭看池念:「行了,穿上了,從烏龜殼裡出來吧。」
「你才是烏龜。」池念懟他,這次好歹是能入眼了。
胸肌腹肌寬肩窄腰要什麼有什麼,但池念就是不敢睜眼看奚山。放在從前,這得是他的天菜,如果在酒吧遇見,池念才不管自己男朋友在哪兒直接會去要聯絡方式。但現在不一樣,他篤定奚山喜歡女孩兒是個直男,所以對方再好看……
腦子裡想想就得了。
奚山站在陽臺邊擦頭髮,長長的碎發撩起,露出後頸往下一片帶顏色的花樣。池念看見,好奇地隨口問:「那是紋身嗎?」
「嗯,年輕時不懂事,要看嗎?」
奚山後退半步站在池念身前,他就湊上去,鼻尖聞到洗髮水的清香。
紋身是一隻蜻蜓,像標本里常見的姿勢,翅膀和腿伸開,神態驚恐。顏色褪了一點後是樹葉將落未落時的青黃,紋理精細,連每張翅都刻畫得栩栩如生,下面還有一排挺小的英文,仔細讀了,發現是一句詩。
that i exist is a perpetual surprise which is life
……泰戈爾。
「我存在,乃是所謂生命的一個永久奇蹟。」
活著就是奇蹟麼?
池念皺起眉不敢觸碰,沒來由地想:奚山以前……發生過什麼事?
第12章 「啊」
發梢滴水,無聲地墜落在蜻蜓的右邊翅膀上,池念一下子回過了神。
他匆忙地退回了床邊坐下,不忘神色鎮定地誇奚山:「紋身挺漂亮的,就是……這個位置,紋的時候應該很痛吧?」
「紋身哪有不痛的?為了記住,痛也無所謂。」奚山說,又把頭髮放了下來。
水滴沒入t恤,暈染成深一號的顏色,奚山喝完了水,放好杯子赤腳往回走了兩步,去行李箱邊找襪子。池念始終以視線如影隨形,剛洗過澡的奚山比遇見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