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奚山捏臉了。
痛感很快消退,可還有別的證據記錄這件事剛剛發生。
池念看向後視鏡,他是容易留痕跡的體質,這下那塊紅得厲害。
而更紅的,那半邊奚山看不見的耳垂。
奚山之前沒對他有過太親密的動作,除了上次稍微擰了一下他,頂多也只拿東西時稍微一碰手指。可他是想多了嗎?這種力道很大的捏臉,微妙地介乎於玩鬧與調笑之間,更像哥們兒的捶肩膀一類的動作,界定在友情內穩固程度遠超乎其他。
友情,這兩個字砸下來,池念分不清自己高興或者不高興。
做朋友當然很好,但他忍得住麼?
池唸的感情觀簡單而純粹:在一起的時候儘量相互磨合,甚至可以委屈自己,深愛對方就一定抱著走得更遠的想法——這深受父母婚姻影響,總會有犧牲求全——如果出現了無法容忍的錯誤,再分開,他受了傷害也不會帶去下一段感情。
他是無法原諒前男友的背叛,無論感情或金錢,都超出了池念可以接受的底線。現在情緒糟糕,不能自拔,但他向上走就不會一直消沉。
那麼等回歸正常生活,再出現一個喜歡的人呢?
或許……比如奚山?
儘管他現在只是對奚山有一點點不可察的好感而已,不穩固,風一吹就散了。
池念一向不愛招惹直男,現在的處境下,如果奚山真的有女友或者暗戀多年的「女神」,他知道好歹,儘早抽身,以後如何相處……或者不相處,都自有辦法。
有點煩躁,不知道糾結什麼……
「你就是總想得太多太遠,太虛幻。」前男友的話不合時宜地震耳欲聾,池念心裡「騰」地竄起一股無名火。
咬了咬牙,池念感覺到來自副駕駛的視線,乾脆扭頭瞪奚山:「看什麼啊?」
「不是,剛才……」奚山前傾身體,安全帶被繃得很長,「我就捏一下,怎麼還哭了?」
池念被他說得慌了,手忙腳亂地一抹眼睛:「誰哭啊!」
奚山收斂笑容:「你剛才……眼睛紅了。」
「嚇到你了?」
奚山點頭:「對啊。」
「因為那一下有點痛。」池念打著哈哈,「我從小就這樣,吃不得苦,受不了痛,一摔跤或者撞到哪兒,其實心裡不想哭,但就是……『哇』地一聲,非要嚎幾嗓子才舒服似的,我就是嬌生慣養太久了。」
調整情緒很快,不一會兒眼圈的紅暈就消下去,看著沒事似的。
奚山靜默,這時才輕聲問:「誰說你嬌生慣養?」
「很多人啊,我媽,我爺爺,我前……反正,一切比我大的人都這麼說,『池念,你好嬌氣,你好愛哭,男孩子這樣不能獨立生活。』連小堂妹都學會了。」
「獨立生活?這個和嬌氣沒什麼關係。」
池念早過急切找認同感的年紀了,沒開腔,他其實打心眼裡嫌棄那點自理能力。
也許看他表情好很多,奚山靠回副駕駛,笨拙地試圖安慰池念:「生活能力我不太懂啊……但是,我倒覺得,愛哭沒什麼的。個人體質不一樣,有的人就是淚腺發達,開心也哭,傷心也哭……受了委屈也會哭。」
他的語氣彷彿陷入久遠的回憶,帶著語重心長的懷念。
池念「啊」了句:「你也認識其他人這樣嗎?」
「沒有。」奚山好像嘆了口氣,又篤定地重複一遍,「沒有,不認識。」那就是不願意提起了。
「是不是覺得哭能解決一切問題?」池念笑著,把小時候的倒黴事也說給他聽,「我以前就這麼想的,反正我又容易哭,鬧一鬧的孩子有糖吃麼。後來爸媽習慣了,再怎麼鬧也沒用,開始覺得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