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煉器師。他所學駁雜觸類旁通,興趣五花八門,煉器須終日面對冷冰冰的器物,他卻愛與人嬉笑逗樂,任他人哈哈大笑,丹心仍一本正經兀自作態,越發惹得笑聲不絕。
丹眉苦惱地摸頭,他得了風寒算得了什麼,兒子不願繼承衣缽才是大事。如今只能哄丹心前往蒼堯,到時十師齊聚,總有法子說服。想到此他唉聲嘆氣,往日好勝豪爽之心,化作不甘不願,恨不能用陶泥捏個聽話的娃,省得看到兒子就生氣。
丹心為老爺子倒了熱茶,低眉順眼,極其乖巧,被他哄了半晌,丹眉只得認命,“不求人是不行了,你去城裡尋驍馬幫的鋪子,那個叫如意閣的地方,幫我找個好大夫。”
丹心應了,悠哉地出了門,他們在粟耶城已有四日,老爺子入城即病倒,令他無法盡覽北地風情。此刻得了閒暇,伺機溜達玩耍,信步在市集轉悠起來。
粟耶為雁羽關入北荒後的第一大城,佛寺眾多,民生富有,市集間販賣的南北貨物極其豐盛。宛殳國的獅子,琉古國的孔雀,阿羅那順的水晶,於夏當地的龍玉,丹心見獵心喜,目眩神迷,不覺流連甚久。等迴轉心神,時已午後,他匆忙買了胡餅咬在嘴裡,慌張地趕往如意閣。
驍馬幫縱橫北荒,更為諸國提供貨品進貢中原,這如意閣內不失大氣,一排排博古架上金玉凝煙,滿目琳琅。往來客人既富且貴,一個個胡錦貂裘,悠然品茶賞物,一進門光陰就慢下來,丹心的步子不覺一緩。夥計見他舉止跳脫,布衣棉襖,斜睨了一眼,並不招呼,丹心樂得遊目四顧,落個逍遙自在。
“這玉璧既是弦紋,斷代就不對了……”丹心蹙眉望了一塊玉搖頭,他初看此物,甚是喜歡,再看斷代有誤,可能動了手腳,放在一邊,走去看另一隻松煙墨,“唔,這倒不錯,不過北荒這裡識貨的人極少,可惜,可惜。”
他喃喃自語,嘀嘀咕咕,沒有動心的意思,施施然步到裡間,瞥見一隻鏨胎琺琅金碗,顯是極西之地的寶物,這才雙眸一亮。
身著銀白狐襖的店主留意到丹心,含笑步近,隨意地道:“這房內獨特的物件不多,小哥眼光甚好。”
丹心嘻嘻一笑,俯下身端詳,鮮妍的草綠釉料斑斕閃亮,襯以寶石藍與葡萄紫,交繞出纏枝蓮花紋圖樣,細處紋理繁複,看得出七竅玲瓏的心思。這隻碗他不是做不出,但要嘔心瀝血經月,讓人難忍枯寂。
“黃金成色極純,釉料是外來的,應該不是北荒之物。這隻碗無論點藍、焙燒、磨光,手藝極其高超,價值不菲,像是王宮裡流傳出來的,不是凡品。”
“在下顯鴻,小哥說得極是。”那店主忍不住報上名,上下打量仔細,想要結交,“這是蒙索那運過來的東西,式樣倒沒什麼,工藝最為難得。”丹心聽到他的名字,正是驍馬幫在粟耶的首領,玩心頓起,故意不說名姓,捂住腰間錢袋,小心謹慎。
顯鴻亦步亦趨,“小哥是識貨的人,說個數便是。”丹心搖頭一笑,買回去把玩固然不錯,可一隻金碗遠遠背到蒼堯再返回中原,真是自討苦吃。
“有沒有小物件?越輕越好,不要尋常之物。”
顯鴻目露奇異之色,想了想道:“小哥來看這幾樣小件。”他領丹心往後走,華屋徑深,隱有琴瑟之音叮咚作響,又有藥香攜了歡聲笑語,穿堂入舍。丹心心生幽遠之意,手舞足蹈,翩然應和,一旁幫眾見了駭笑,他卻怡然自得。顯鴻暗暗稱奇,只覺此人高深莫測。
“細碎把玩的小物件放在這裡,價格好說,慢慢看著就是了。”顯鴻命人取了天泉水與磐石巖茶,靜靜地烹製了茶水奉上。
香芽嫩茶,玉瓷小碗,未飲已有穠韻。
丹心知其心思,恭敬中不乏考較,矜持中一言不發。數張櫸木條案上,放著雕紅漆的盒子,裡面陳設小件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