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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所謂恩賜,實為詛咒

【作為精確如秒錶的巧匠】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和工造司內動輒可虛度百年的長生種不一樣】 凡塵之人的命數不過百年,若要折去衰老帶來的病痛就更是稀少了。 所以在來到羅浮時,他便為自己短暫不過百年的時光定下了兩個目標。 在鍾愛造物之上傾注一生。 不與長生種毗結姻緣。 前一個自己做到了,無論是殺戈的神兵、還是航行星空的玉輪皆出自這雙巧手。 後一個卻失算了。 那個女孩就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一步步的將自己這隻埋頭地下,深耕工造的田鼠叼了出來。 狐人三百年的壽命相較仙民不過韶光一瞬。 卻對比外域人,卻是三生三世還多的光陰。 自己本對於長生之人有萬千顧忌。 畢竟倘若結髮姻緣,日後自己年衰容老被她嫌厭拋棄倒也還好。 他還能憑藉一雙巧手身居工造躲避一切。 置身工造能夠忘記良多痛苦,得見巧器又是另一份喜悅。 可倘若她的喜歡純粹,堅守恆定。 他反而忌諱莫深了。 當她對自己的愛超越了灼熱刺激的青春,迴歸於樸素平淡的陪伴。 自己卻要親自逝去在她的眼前,在她的心中留下往後餘生長達百年的牽掛。 這對於自己所愛之人又是否過於殘忍? 對於後面這個問題他曾思考過無數答案。 正確答案,是百年陪伴的記憶會成為後一個百年撫慰痛苦的回憶。 雲上五驍之名既是一份榮譽,亦是一份劫難。 他做出了自己自然衰亡、任務意外、甚至死於工造機巧研製的爆炸等各種意外的案例。 做好了自己凋零在她之前的一切預案。 一千份、足足一千份預案,包括但不限於改嫁、應星機巧二號、甚至是同記憶生化克隆體的備案! 可直到今天他發現。 自己唯獨沒有想過她會不會死在自己的面前…… 這就是命運的嘲弄之處。 你把全身上下都套上了密不透風的板甲。 自認可像騎士一樣勇敢的衝向戰場! 它隨便射出一箭,就釘在了你毫無防護的眼孔,以你始料未及的角度完成致命一擊! 待得眼淚風乾。 他懷抱著逝去之人,深深遙望了一眼龍形的建木根瘤。 抽回目光。 像是送葬的遊魂。 “對不起,應星……” 他抬起碧湖般的雙眼,雖然未曾道明。 然而所答應摯友的戍守他非但未曾做到。 反而還成為了令白珩葬送的導火索。 抱起少女的男人幽幽離去。 語氣不負那時的澄澈清洌,而是死一般的嘶啞。 “阿珩,讓我們回家。” 白珩已死。 他已無力爭辯過錯。 只是這份決裂的縫隙,已在五人逝一下悄然增生。 並將在不久之後化作劍刃決裂、風流雲散的終局! …… 【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場隆重的婚儀後竟是一場悲慼的葬禮,兩者甚至相隔不足一天】 【這場送別,他親自為她浣洗冰冷的軀體】 【為她縫合死於橫禍的殘軀,幸而這雙巧手,得以摯愛的身份維持著她最後的體面】 【他拾起那方春泉玉葫,凝望著上方殘缺一角的補丁,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最心痛的時候不是她向自己發火】 【而是她躺在這裡,無言永別】 【狐人的古壎笛從出生吹奏到死亡,空靈的笛音幽幽可以歡快如成雙巧蝶,像是野兔追逐、水草豐美的心之彼岸】 【也可以是低沉蕭索的凋零紅葉,像是你孤身埋葬所愛,駕舟而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彼岸】 【那裡有著永遠在霧中的泉臺奈何、泉下盛開著永不凋零的赤蕊紅花……】 【他登上了星槎,玉色星槎在這場葬儀下隨萬千魂燈飛向深空】 【他以逝者最親近之人的身份,送別了棺中少女最後一程】 【狐人的葬禮正如他們馳騁的星槎那般,歸於星空,尤其是作為一個遊曳星海的無名客】 【群星才是她的歸處】 【他沉默無言,在哭泣的人群中像是個例外】 【也許是所有的眼淚與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在了鱗淵境的建木之下】 【他沒有哭,沒有笑,只是默默送別】 【只是對上鏡流失意的目光無言】 【只是對上景元臉上的苦澀無言】 【平靜的可怕】 【直至雲間風中,一枚金色的銀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