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猛地竄出來一個扣著頂破草帽的瘦小漢子,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地一路趔趄衝到了即將熄滅的令香旁,抬腳便將那小香爐踢飛了出去。
眾人譁然之間,那腦袋上扣著一頂破草帽的瘦小漢子卻是一屁股坐到了場子中間,一把摘下了腦袋上扣著的那頂破草帽,呲著一口慘白的牙齒朝熊爺怪笑起來。
人群中有眼尖嘴快的,頓時低聲驚叫起來:“這不是賽秦瓊杆子裡攆出去的白傻子麼?怎麼他也進了大錢鍋伙?”
“白傻子?那個五年前腦袋上捱了一棍子之後,就裝半痴不顛的傢伙?”
“就是他!原先在賽秦瓊杆子裡也算是一號人物,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在賽秦瓊四十大壽的酒席上跟賽秦瓊叫板奪龍鞭。。。。。。”
“那後來呢?”
“跟賽秦瓊抽了死籤滾釘板時認慫了唄!聽說叫人搭到大夫哪兒一看,那釘板上的長釘子戳出來的傷口裡全是黑糊糊的藥面子,大夫伸手碰一下都給蟄得跳起來了。。。。。。”
“跟賽秦瓊鬥心眼子比狠。。。。。。他還真是個白傻子!”
彷彿是聽到了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議論,癱坐在地上的白傻子三兩下撕扯掉了身上的衣裳,露出了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傷口,旁若無人地伸手在那破爛得像是漁網般的衣服裡抓起了蝨子。
眯縫著眼睛,熊爺盯著抓著了蝨子就朝自己嘴裡送的白傻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揚聲朝著場子周遭圍觀的人群叫道:“場面上的規矩,令香香爐跟祖師爺牌位一樣,不敬者死!雖說這白傻子是入了鍋伙的人,可也還是得守著場面上的規矩不是?!大錢鍋伙裡,就沒個教人守規矩的?!”
伴隨著熊爺的厲喝聲,從周遭圍觀的人群中,猛地響起了個憊懶到了極點的嗓門:“教傻子懂規矩,這活兒可太難了點,還是留著熊爺您來伺候吧!要是您瞧這傻子不順眼,那您一刀抹了這傻子的脖子不就得了?rì後場面上說起來,熊爺您手起刀落,一刀弄死個傻子來立規矩,這威風排場。。。。。。。誰不得給您豎起大拇哥叫聲好啊!”
一番夾槍帶棒的擠兌話語中,一個戴著頂破氈帽、身穿著一身半舊長衫,腳下還趿拉著一雙破布鞋的瘦高漢子慢悠悠地擠出了人群。
而在這瘦高漢子身後,二三十個打扮各異、但腦袋上卻全都扣著頂破帽子的漢子紛紛跟了過來,很是熟練地在那瘦高漢子身後攏成了個半圓形的圈子。
翻動著眼皮子,癱坐在太師椅上的段爺只一打量這些個穿著破爛、身上也或多或少帶著些殘疾痕跡的漢子,頓時冷笑著低哼一聲:“好傢伙。。。。。。四九城裡杆子上趕出去的主兒,這回算是全齊活兒了!”
依舊是站在段爺身後的那名巡jǐng,盯著那扣著頂舊氈帽的瘦高漢子瞧了好一會兒,方才彎腰湊到了段爺耳邊說道:“段爺,那打頭的可看著眼生?”
重新耷拉下眼皮子,段爺悶聲嘀咕道:“青幫不收、洪幫不留的一個絕戶頭,幾年前從口外來的京城,拿著個拜師帖子就想在青洪幫裡搶一張椅子,最後。。。。。。”
很是納罕地瞅著那剛剛摘下了舊氈帽的瘦高漢子,彎著腰身的巡jǐng很有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不就是青、洪幫裡填張椅子麼?給他個有名無實的椅子坐著,不出半個月,那他還不得餓得上房揭瓦?”
頗不耐煩地一抬手,段爺哼哼著應道:“你琢磨著這四九城裡就你一個明白人不是?壞事就壞在這絕戶頭手裡頭那張拜師帖子上了——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