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吧。
忘記他吧。
……
說上幾十遍,就一定可以忘記這個人了。我的心臟有超強的康復力,一定可以忘記的。
一定可以的……
忘記。忘記他吧。
……
“久?”
“……”
“久,久你怎麼了?”
“哦哦,怎麼……”剛剛竟然出神了,完全沒有注意到老媽正滿眼疼惜地看著我。她慈愛地撫摩著我的頭髮,“久,很多事情是你沒有辦法去選擇的。早點睡吧……”
“嗯。”送媽媽離開,我合上房門頹然地坐在桌子邊。檯燈的光線在冰冷的空氣治染成一個拒絕黑暗的場。桌子的角落裡,一本無聊時想激勵自己的書已經蒙上了灰塵。
那是一個翻譯家的自傳。
很多年前,她在新加坡收到男友在朝鮮陣亡的電報,而他的情書還在一封一封緩慢地依次到達……那些通訊不發達的年代,信箋往往需要由遠洋海輪送達,緩慢而浪漫的方式。
如果她沒有看到那些信,或許她可以矇蔽自己說,一切都是沒有發生過的,那個男生不過是夢境中的一個幻影。醒過來,他就會消失。
可當那些情書一封、兩封……不斷地被私她手中,用最真實殘酷的方式提醒她這愛情曾經存在過、而且對方已經不在了的的時候,她只覺得被人狠狠地推醒,四下寂然,淚水無法自抑地落……
——這是書裡最哀傷的部分。
每次讀到這都黯然神傷,可她實在算是幸運的了,至少她喜歡的人是個活生生的普通人。而我呢……
我走到鏡子前,脫下衣服背轉過身體。
後背的面板光滑,在燈光下像一片潔白的雪原,可那完的面板之下隱藏著什麼呢?就像那眼瞳蒼藍不染塵埃的少年,如果有一天他走到我面前,抱歉地說:“Sorry;我只是奉命來愛你的玩偶而已,現在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要收回我的愛。”那我該怎麼辦?
呵……殘酷。不但殘酷而且令人恐懼。
這是根植於靈魂深處的恐懼,不能相信自己愛的人,是多麼的悲哀。
鐺——
鐺——鐺——鐺……
大廳裡的貓頭鷹壁鐘開始報時,守衛人偶又在黑暗中轉動著眼珠,發出吱呀的聲響。
“朔月,今天……”我趴在臺燈下,開始給朔月寫信。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抵達另外一個人的內心。
或許該鋪設很多軌道,比如手機裡的簡訊,電話裡尷尬的聲音,MSN郵箱裡閃動著游標的字元……比如一封手寫的信。
信,是能告訴你心意的惟一方式,那些字跡握在手心裡的時候,它們是溫暖而真實的,你會知道給你寫信的這個孩子曾經是虔誠地俯在桌前,她的手指曾經觸控過這張紙。你們能感覺到對方真實地存在,而不是一場沒有根的夢境。
“朔月,今天沒能見到你,因為……”
胡亂地寫了半頁,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在回憶。還有什回憶的呢?都分手了。
……煩躁地把信紙揉成一團,就在揮手想把它扔進垃圾桶的瞬間——左邊第二根肋骨以下驟然收緊!像是心臟被狠狠地敲打著,砰地飛濺開來。一片,兩片,碎得滿地都是。
手指無法抑制地顫抖,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抽空了……我順著桌子的邊緣滑落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第42頁
大腦一片空白。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什麼都沒有了……
只有心臟被撕裂的感覺還在繼續,徹骨地難受,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我蜷成嬰兒的姿勢,臉頰貼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都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