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怔,脫口道:“果真給了封號麼?”
芳若道:“是。難怪安貴嬪要吃心。她熬到如今成了貴嬪也只不過以姓氏為封號,就因為她孃家只是小官吏。可如今葉氏卑微到此,還在常在之位就給了封號,難怪太后要動氣。”她飲一口茶水,緩緩道:“所以太后想著若娘子回宮又有所生育,皇上必定能迴轉心思。”她嘆一口氣,“娘娘不曉得,為了當年那個傅如吟,皇上鬧到了什麼份兒上。太后是很需要後宮有深明大義、通情達理的女子侍奉皇上。”
我粲然一笑,“傅婕妤我是見不到了。只是葉氏能以馴獸女這樣低微的身份而得選宮嬪,聖眷隆重,我倒很想看看是何等樣的標緻人物。”
芳若道:“娘子回宮以後總會見到她的,只是娘子小心,此女孤僻桀驁非常人能夠接近,又因為得寵,愈加目中無人。”
我一笑對之,“我只管我的,她也只管她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芳若寧和微笑道:“娘子也不必太把她放在心上。葉氏出身卑微,按照宮裡的規矩每次侍寢之後都要服藥,是斷斷不許有孕的。換言之,她沒有為皇家綿延子嗣的資格。即使皇上要為她破例,她的位份也尊貴不過娘娘去。”
我微笑起身,扶一扶髻上銀簪,倚在窗邊看花開映日紅。“姑姑的教誨我都記在心上了。只是等昭信宮改建完成,也不曉得多早晚了,中間這些日子,我自會留心的。”
芳若笑道:“如此最好。奴婢往來不便,就在宮中等候娘娘的到來。”芳若抿嘴一笑,“當年娘娘發恨,曾道八抬大轎抬著也不回宮了。如今奴婢聽聞要來接娘娘的可是皇后娘娘的半幅儀仗呢。”
我輕輕伸手接住一片飛落的桃花,笑道:“昔年舊事,姑姑還要拿我取笑麼。”
如此說笑一晌送走了芳若。我倚榻沉思須臾,喚來浣碧取出紙筆便要寫字。
浣碧奇道:“小姐好端端的要寫什麼?”
我靜靜思量,芳若說得對,玄凌出宮不易,如今又被瑣事纏身,他身邊的新寵隨時都會出現,只消我一日得不到冊封回宮的聖旨就一日不得安穩。我必得要牢牢抓住玄凌的心才可。
於是蘸飽墨汁,筆觸柔媚逶迤: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這是唐朝武后困居寺院時寫給高宗的情詩《如意娘》,細訴相思等候之苦。我便信手拈來,我寫不出的相思之情,只好借人家的心思一用。
寫好折起,交到浣碧手中,“等下小尤過來請安,便讓他親手交到皇上手中。”
浣碧點頭,“咱們現下的一言一行都關係將來,我一定小心。”
第六章 兩茫茫
李長再來時說起此事很是唏噓,“娘娘書信一到,皇上牽掛得了不得呢。”見我只一笑置之,他又道:“宮中一切都打點好了,不日就可接娘娘回去,只是皇上說住在凌雲峰不太像樣,還得委屈娘娘至甘露寺暫住兩日,再從甘露寺接回娘娘。”
我點頭,“皇上安排就是,量來甘露寺也不會有異議。”
浣碧連連冷笑,揚眉道:“如今再回去,甘露寺那起子小人可不知要成什麼樣子呢,想想也覺得痛快!”
這一日槿汐正收拾衣裳,回頭卻見是莫言來了,如素日一般沉著臉色,冷淡而孤清。身後跟著的竟是在山下長河中終日擺渡為生的阿奴。
我奇道:“今日可巧了,難得你們母女一起過來。”一壁說一壁讓了她們進來坐下。
莫言環顧我的禪房,道:“你過得挺好,到底一個人自在。”
她這句話說得或許無心,而我見了她卻油然而生了一層愧意,無地自容。昔年她與我說起彼此舊日之事,我曾信誓旦旦不會再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