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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每天磨墨,磨得腰痠胳膊疼。自從因為功課事件受了刺激之後,她凡事都認認真真不敢輕忽。要是淑嫻真是天資聰穎智商比她高一倍也就罷了,那是硬體、硬體,就比如潘長江對上了姚明,身高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淑嫻卻是在‘用心用功’上面比她強,這一點就難以接受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想做的事就越是做不成,明明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反而不如漫不經心的時候做得好。真是對用功用心的一大諷刺。淑嘉因為磨墨過急、不專心被江先生委婉批評了:“要是右手累了就換左手,用力要穩要慢慢來……”
回到房裡寫大字,一急又寫錯了,正寫到大半頁,這一張紙又廢了,恨得把筆一甩,春喜被竹管砸地的聲音給嚇了一跳,走過來張望。烏雅嬤嬤聽到動靜走了過來,彎腰把筆撿了,拿給春喜:“擦洗乾淨了給姑娘好使。”
淑嘉又臉紅了,似乎……最近很容易臉紅吶。烏雅嬤嬤道:“姑娘要是煩了累了,擦把臉,用點子酸湯子罷。大夏天的,容易上火。”更紅了,要滴血了。筆了扔了,紙也毀了,只好從桌案前走了出來,訕訕地道:“有勞嬤嬤了。”
離了書案,不用正對著失敗,心才慢慢平復了下來。成年人的自制力慢慢地回了過來,真是的,淑嫻還不到八週歲,跟小姑娘這樣慪氣,我可真夠幼稚的,淑嘉如是想。可是被個八歲的小姑娘在耐心、毅力、自制力上比了下去,裝嫩的傢伙還是不好意思了,開始較真了,然後就開始幼稚了。
王嬤嬤心疼她,親自上前給淑嘉端了酸湯子,一口一口地喂她。何嬤嬤也是心中有數的,她家姑娘丟臉的時候,嗯,不幸丫環們因為外頭要進人來量尺寸都跟著聚在了一處。在她們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二姑娘平日裡比大姑娘可強多了。尹嬤嬤嘴裡還說:“姑娘今年多大了?”
淑嘉抬起頭,想一想,她的年齡還真不好算。五歲?六歲?還是……二十五、六歲,抑或已經過了三十?何嬤嬤道:“就是麼,姑娘今年才六歲,急什麼呢?”
急……確實沒什麼好急的,不過是有點兒不甘心罷了,然後一心急,就什麼事都辦不好,越辦不好就越急。淑嘉慢慢地想,凡事果然急不得呢。吐了一口氣:“我沒事兒,洗洗睡罷。”是需要冷靜一下了,想了想,又說:“把寫壞了的字給扔了罷,別叫我看見了。”
那一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對事情的態度,包括以後要怎麼做。她算是上了一大課。
第二天起來,看著整潔的書案,淑嘉緩緩地磨她的墨,慢慢地寫她的字,漸漸進入了狀態。看吧,不是做不好,只要不受壞情緒影響。自此以後,她心靜了不少,原就本性帶宅,倒也能靜下心來,慢慢寫字兒。
寫完了昨晚的功課,將到早飯時間,意猶未盡,拿起張紙,寫道:“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這分明是欺負丫環嬤嬤不識字,明目張膽地露餡兒。她的功課裡可還沒有這兩句話呢。
滿意地看著這張紙,淑嘉心說,自己不靜下來,怎麼能看清路呢?不安靜下來怎麼能做成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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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進入秋七月,秋老虎仍有威力,早晚卻開始變得涼爽了。氣候好了,人的心情也就好,江先生對兩個學生越發滿意了,大的不笨,還很用功,小的那隻學得更快,開始也用功後來略有懈怠的苗頭,江先生還有點擔心‘小時了了’,不意收心養性之後,磨墨倒是磨好了她的性子。
只可惜背完了正經的《四書》,他一個大男人要教小姑娘讀《女四書》了,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