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嘴巴里喊的什麼?”這次是薛向出口打斷了故事。
他見旁邊的韓東臨臉色已一片慘白,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子鋪了一層,像魚鱗一般,太陽一照,點點光耀,另外幾個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抱著膀子直個哆嗦,知道眾人是被嚇著了,便故意調節下氣氛。
說到這兒,諸位別以為是這幫山民生來就比城裡人膽兒小。要知道如此詭秘的事兒竟發生在自己身邊,發生在每天朝夕相對的山林,代入感恐怕比任何恐怖故事都強了十倍不止,有幾個人能鎮定得住心神?也就薛向這種矛盾綜合體,外加經歷過網路各路思潮兼奇聞怪談的洗禮,才會如此平靜。
李擁軍憨憨一笑,道:“既然大隊長問,咱老李就不藏著掖著,實話實說,其中喊有鬼的,就有咱老李。”說罷,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深抽一口煙,將煙柱燃盡,方才戀戀不捨地將菸蒂吐出,正待接著講,薛向又掏出包未開封的煙來。
這回,薛向不讓眾人自取,而是每人兩根,正好將一盒翡翠分光。眾人和薛向一起抽菸,一起聽故事,也不覺得這叫囂著“打死了,老子抗了”的大隊長有先前那麼恐怖了,陡然親近了不少。
李擁軍這回沒有接著點燃,而是像先前那樣放進了上衣袋裡。方才一隻翡翠,算是讓他進了迴天堂,心中只覺:這才是煙的味道啊,以前哪裡是抽菸,壓根兒就是在燒樹葉嘛。
好在這感概也就是心念電轉,他倒沒忘了正事兒:“四十個人去,回來了三十八個,這回一清點,第七小隊的郭大嘴丟了。當時,再沒人敢說進去看看,都嚇得傻了。當天半夜,我們幾個小組長就把這怪事兒報給了當時的老隊長,那知道,倒黴催得,當時區裡的孫書記正好宿在老隊長家,他正是來督促老子們砍柴的。他一聽我們說憑空不見了兩個人,當時就怒了,批評我們搞封建迷信,一陣大話扇呼得我們一愣一愣的。虧得老隊長仗義,竟當面和姓孫的吵了起來,說就是不當這隊長了,也不能讓靠山屯的伢們平白無故的丟了命。姓孫的到底沒耗過老隊長,連夜就去了臨近的紅廟村。第二天,便又傳來訊息,紅廟村進山砍柴的也丟了兩個人。這下,全公社都震動了!”
第十五章新官上任三把火(12)
李擁軍說到這兒,咳嗽了聲,正待出聲,韓東臨抓住機會,將話把兒接了過去:“老李,你還是歇歇吧,說得嗓子都冒煙了,剩下的就我替你補充吧。當時我正好從學校放假回來,後面的事兒,我可全知道。”
李擁軍白了韓東臨一眼,竟沒反駁,這會兒,他連說帶抽地,嗓子確實有些幹了。
韓東臨打了個翻身仗,一張大長臉笑得快扯成了方形,“那天我正下學回屯子,恰好逢上屯子開社員大會,我擠進去細一瞧,不止區裡的孫書記在,縣委的劉書記和方縣長都在。當時,我就納了悶兒,靠山屯這七拐八彎的地方何時來過縣裡的領導?縣委劉書記一講話,我才明白是咋回事兒。這會居然是封口大會,劉書記要求咱們不信謠、不傳謠,不搞封建迷信,說趙老三和郭大嘴是工傷致死,縣裡會給家屬表彰、撫卹。”
“我再細一打聽,才知道昨兒個晚上出了多大的事兒。縣委和區裡的領導在咱靠山屯開完會,接著便去了洪廟村,又是一番同樣的話,總之,就是想把這事兒給捂下來。我看他們壓根就不是關心死不死人的問題,重要的是這人是怎麼死的!當然只能是工傷致死,絕非山精鬼魅作祟,當時的zz氣候,哪個領導不怕和封建迷信沾邊兒?其實這工傷致死的說法糊弄別人可以,可這快活鋪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後來,就再沒人敢進金牛山了,這山從五八年的那次事故起。便自動封了。就是六零、六一那兩年最困難的時候,咱們這幫山民也只得守著這滿山的果子和野牲口捱餓,倒是有餓得實在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