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邳皺眉道:「囉嗦什麼,讓你說就說。」
衛姌展顏一笑, 道:「我認為無論何人, 要贏的關鍵, 就是……長壽。」
趙霖正撫著長髯, 本朝尚美,男子也不例外,蓄鬚之後還需養護,最好整潔柔順,有出塵之風。聽到衛姌這句,他手指猛地用力,直接揪下一縷鬍鬚,頓時低呼一聲。
司馬邳冷笑,「長壽。」
趙霖皺眉,就怕司馬邳要翻臉發怒,趕緊道:「你這小兒,讓你言談無忌,你還真敢亂說。」
衛姌道:「趙師莫急,我這樣說自是有道理的,無論局勢如何,都非一時一日形成,就像士族,也是經歷積累才能形成世家,最重要的就是延續,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時運不濟就韜光隱晦,等待覆起的時候,花無百日紅,若真是不如對方,不如就蟄伏靜候,或許對方就突然死了呢。」
趙霖剛熱茶放在嘴邊,差點嗆著。前面說的還像些樣子,最後這句是什麼。
司馬邳扯唇嗤笑道:「這就是你的見地」
衛姌道:「殿下莫小看了長壽這點,古今多少豪傑,全因壽數最後不能成事。就說前朝周公瑾,郭奉孝,若不是英年早逝,鼎立之勢未必能成。還有高祖宣皇帝,正是長壽熬過了曹魏也熬過了諸葛孔明。可見——壽數是建功立業最關鍵的一點。」
趙霖嘴唇微微動了動,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評論。衛姌連高祖宣皇帝司馬懿都拿來佐證,若說這話不對,好像也有些道理,畢竟宣皇帝長壽,曹魏皇帝卻短壽,蜀地諸葛丞相也死了,相持多年的局勢就此產生變化。
司馬邳道:「依你所說,宣皇帝的大業,全是因長壽而來的。」
衛姌道:「宣皇帝雄才大略世人皆知,但那時天下豪傑輩出不在少數,宣皇帝能贏得大勢,這長壽,是最為關鍵的一點,殿下總不能不認吧。」
司馬邳瞪著她。
衛姌又垂下頭去,輕聲道:「剛才說言談無忌,不會怪罪的。」
司馬邳正要呵斥的話全都堵了回去,他面上冷笑,可沉吟片刻,回味剛才衛姌說的,偏還好像有些道理。要說司馬家最後能統一大勢,司馬懿的長壽的確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趙霖也思索著衛姌說的,剛才只覺得這小弟子信口開河,另闢蹊徑,可細想之下他也覺得好像並不是一無是處。
趙霖哈哈一聲笑,「小兒無心之語,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司馬邳斜了衛姌一眼,轉頭與趙霖繼續談論。不知是不是受衛姌剛才那番驚人之語的影響,他心情竟比來時放鬆舒坦許多。
小半個時辰後,司馬邳起身離開,趙霖將他送至門口。
衛姌站在一旁,對趙霖施禮後正要登車,忽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她,轉身一看,是鄧甲從趙府跑了出來。
「玉度,這幾日竟找不到你,這是誰家車馬」鄧甲語氣有些急促地問道。
今日司馬邳外出輕裝簡行,帶著的侍衛都未亮出身份。
鄧甲還疑惑豫章怎會有他不熟悉的高門大戶。
衛姌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追問,口中道:「過幾日找你玩。」
鄧甲道:「靈犀樓新來個甜嗓的小娘子,你一定要去見識,我記著你最喜歡這些風雅彈唱的調調。」
衛姌心說我哪裡喜歡這類。轉念想到當初遇見彈琴好手甄姐兒,她愛惜甄姐兒的才氣,但在小郎君眼裡她就成了風月場所裡偏好年長好音律的娘子。衛姌也不辯解,點了點頭。
鄧甲多日沒見著她,還要再多說幾句。
馬車裡司馬邳喝道:「還不快走。」
這聲音讓鄧甲覺得有幾分耳熟,想到什麼,他臉色微微一變讓開。
衛姌擺手讓他趕緊走,登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