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藥的人一起陪葬。”
他的一生就這麼過了嗎?
回憶裡那些無情眼神,那些嫉惡排擠,全都一鞭又一鞭地揮打著司徒無豔已然奄奄一息的心。
司徒無豔垂下眼簾,蒼白如紙之雙唇間,開始蜿蜒出一道黑血,在他雲白色綢衣上留下一道怵目驚心焦痕。
爹還在世時,曾經有一位小師父告訴過他,死前若懷有憎惡之心,將會落入畜牲、餓鬼、阿修羅等三惡道。
在被灌下毒樂之前,圍繞著他的只有錦衣玉食,三千寵愛。他從沒想過死亡,遑論那些畜牲、餓鬼、阿修羅!
可他現下滿心滿腹的怒,他不想死了還要繼續在三惡道間受苦。
但——他怎有法子不怨?!
就是這張傾城臉孔惹來的禍端,無怪乎娘要為他取名為“無豔”。若沒了這張禍國殃民面孔,或者他終究還能得到一些幸福。
如果手邊有一把刀的話,他會一刀毀了自己這張臉。偏偏他現下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
“呵呵呵——”司徒無豔半掀起眸,尖銳笑聲子黑夜裡響起,神智已然渙散。
駕著馬車的車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弄不清楚那道淒厲叫聲是由人還是鬼所發出來。
“喝!”車伕把車子駕得更快了。
司徒無豔細瘦身子被高高地拋起,再重重地落在車廂木板上。
這次,一道椎心之痛狠狠地刺進他的骨子裡,他昏了過去。
終於,他得到了暫時解脫。
不過,這陣解脫來得快也去得急。
才一剎那時間,車子已經抵達奪魂橋邊。
奪魂橋下河水湍急,河岸前端即是出海口。只要被人往河裡一丟,恁是再身強體壯之人,也只能等著見閻王。
“喝!”
車伕拉住韁繩,拉開車門,不費吹灰之力地扛起司徒無豔。
司徒無豔全身骨肉再度被鞭絞了一回,他痛得睜開眸子,心卻差點跳出胸口。
他整個人被抬起,橫過高高的橋樑——
“不要!”
司徒無豔才魂飛魄散地叫出這一聲,整個人便像一隻麻袋似地被人扔入河裡。
不——要——
司徒無豔快速地於黑夜間墜落,他的呼息被嚇停,冷風颳面,刺出刀削般地痛。
司徒無豔以為他不可能再更痛了,但他錯了。
當他的身子碰上冰冷河水時,他嚐到了五馬分屍之苦。
他痛得暴睜著眼,張大了口——冰冷河水乘機灌進他的口鼻,刺痛他的眼,淹沒他的身子。
老天爺,如果您還有一絲慈悲的話,就讓我死去吧!
司徒無豔腦子才閃過這一道想法,他便失去了力氣,失去了所有意識……
他雪色袍子在闃黑河水裡順著水勢漂流著,漂流著,像奪魂橋下的一名冤死水鬼……
夜靜,冷寒。
河上夾著水氣之凍意,不留情地刺進人骨子裡,逼得站在船舷邊之段雲羅,只能摟住雙臂,牙齒頻頻發顫著。
段雲羅原該回到船艙裡,但她聽不見旁人之勸,仍舊固執地站在船首,以她紅腫雙目望著視線能及之遠方國土。
別了,她的家國!
兩道熱淚滑過段雲羅稚氣的臉龐,她眼眸裡有抹過分早熟之憂傷。
若是她早能勸阻父皇別再迷信長生不老煉丹術,放任江湖術士把持朝政,叔父也不至於出兵奪宮,引出此次兄弟鬩牆殺戮。
段雲羅一念及那些為了保住他們姐弟兩人而犧牲之諸多人命,淚水再度汩汩而出。
奪權謀利野心之下,人命如草芥。
叔父引領的叛軍的那一把把焰火,一排排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