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嚒!”西邨母親放下手裡的碗。“幫別人的忙倒是可能的。但是,這大過年的,有誰家忍心拉人幫忙吶?”
“娘,別擔心,爹不會有事的。吾明天照常去賣鷂子。”西邨把母親放下的碗送到她的手裡。
“鷂子不多了,不值得你出去一趟。”母親端著碗,卻沒有動筷。
“哎,娘,你聽,好像是車子的聲音,是爹回來了?”西邨豎起耳朵聽了聽,感覺真有獨輪車碾壓凍土的聲音,立即跑出門外。見父親推著滿滿一車竹子左右搖擺著走過來,激動地大聲喊道:“娘,是爹!爹回來了!爹,你把娘急死了!”
西邨母親急忙走到門口,看見丈夫真的回來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臉上有了喜色,卻連忙返回後廚灶間,往灶堂裡添柴生火。
徐雪森吃力地把獨輪架子車停在門口,感覺門前環境有些異常,不禁疑惑地到處張望。
“爹,太爺爺去世了!”西邨看出了父親的疑惑。
“啊,幾時的事?”徐雪森驚訝地問。
“娘說是大年初一早晨走的,已經安葬了。”西邨回答說。
徐雪森再也沒有聲響,一屁股坐到門檻上,從腰間拔下旱菸筒,裝上旱菸菸絲,檫著火柴,“吧嗒吧嗒”悶頭抽了起來。抽完一袋,把煙筒在門檻上敲敲,再裝進菸絲,點著,又抽。
“爹,你怎麼去了這麼些天?吾以為你去上海了呢。”西邨靠到父親的身旁。
“家裡的鷂子都賣完了嗎?你怎麼在家裡?”父親甕聲甕氣地問。
西邨想把東青的事告訴父親的,但見到父親的模樣,心想,說出來父親一定生氣,還是暫時瞞住他,以後再說。“初四和昨天吾都去賣的,家裡剩下不多了,是娘說划不來出去一趟。”
“噢。”徐雪森朝兒子斜睨了一眼。“太爺爺葬在哪兒的?”
“還能在哪兒?就在屋後。”西邨回答道。
徐雪森知道這問得多餘,緩緩地站起身來,默默地走向屋後。西邨緊跟在後。二人到了屋後,徐雪森看著清兵老漢光禿禿的新墳,看著旁邊長滿雜草的他父親的舊墳,抬眼看看北面“山字型”土崗和一片荒地,神情木然地問:“家裡還有紙錢嗎?”
“都用完了。”西邨說。
徐雪森嘴角劇烈地抽動了幾下,突然雙膝跪了下去。“爺爺,爹,雪森無能啊!”
二顆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滴在墓前地上。他把頭磕到地上,久久不抬。
“他爹,吃早飯吧!”西邨母親開啟後門,兩手抄著桌裙,喊道。
徐雪森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悶著頭走回屋裡。
“他爹,遇上什麼事了。這幾天?”西邨母親從鍋裡盛了滿滿一碗北瓜,端到桌上,低聲問。
徐雪森還是悶著頭,一聲不吭。
“咦,什麼味?像尿騷味!”西邨母親用鼻子到處嗅。
“別聞了,是吾撒尿撒在褲襠裡了!”父親的語氣帶著憤怒。
“你這麼大人了,怎麼撒尿撒在褲襠了?你有病啊!這麼冷的天?”母親不無好氣。
“吾願意嗎?吾想撒也撒不了啊!”父親的話不像是衝母親去的。
“怎麼了?是誰逼你不成?就是打上一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不能把尿撒在褲襠裡嚒!”母親的話明顯是批評父親。
“吾敢打嚒?要是有把刀,要不是被綁著,吾非殺了那狗日的不可!”父親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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