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貞鬆了口氣。
到底,她活了。
一席百花宴,驚豔全場,震驚天下。
“既然如此,不知葉貞是否當得卿的尚宮?”軒轅墨問。
葉貞跪在那裡,畢恭畢敬,沒有抬頭,臉上也沒有半分表情。無論是喜或悲,都將不再屬於她。底下百官有些竊竊私語,到底有這樣一鳴驚人之舉,誠然是個了不得的女子。但皇帝這廂割愛,未免有些殘忍。
到底在慕青手裡,九死一生,委實有些暴餮天物。
何況這小女子尚有姿色,也算得上尤物。
慕青笑了笑,“委實當得,只不過讓皇上割愛,誠然是臣的罪過。”說著便坐了下來。
軒轅墨笑了幾聲,“如此甚好,這尚宮之位空懸已久,如今也算是免去朕的一門心事。於卿也算有個交代。”說著便衝葉貞道,“還不快叩謝千歲?”
葉貞跪在慕青身前,恭敬的磕了頭,“奴婢謝千歲爺提拔。”
慕風華抬眼望去,只能看見她伏跪在地的身影,沒能看見她眸中顏色。手中的白玉笛子綻放著清淺的光澤,他唇角微揚,誠然她以後也算是東輯事的人,與他倒是越發的親近。
卻聽得軒轅墨道,“卿有所不知,葉貞的手格外精巧,那一曲琵琶彈得叩人肺腑。”話音剛落,風陰已經拿著她的琵琶上來。
葉貞微微一怔,不是說接風宴嗎?何以會……
“彈吧!”風陰低低的說,“想活著,就聽皇上的。”
慎慎的接過奢華無比的琵琶,葉貞偷偷睨一眼一側的慕風華,卻見他的面色全然變了,好似看見什麼驚怖無比的畫面。不由得,葉貞握緊了手中的琵琶,卻不明白軒轅墨為何還要這麼做。
慕青面色慘白,雙目如鋒利的刀刃,恨不能將葉貞的皮肉層層割開,剖腹取心。那種痛恨與厭惡,讓葉貞整顆心都跟著顫抖。
這一次是真的覺得驚懼,如同置身九幽地獄,隨時等待著永墮阿鼻。
宮婢已經送上了凳子,葉貞如今想推辭也是做不到。文武百官,帝君,千歲,多少雙眼睛看著她,她覺得自己就是俎上魚肉,待價而沽,而後等待著任人宰殺。
深吸一口氣,葉貞咬咬牙,極力平復內心的不安與惶恐之色。
羽睫微顫,低眉看一眼懷中的琵琶。百花宴下,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美麗無比的女子,寂寂的在魯國公府的北苑凋零。母親什麼都好,什麼都會,雖然出身風塵,卻做到了一個母親所有該盡的職責。
娘說,我此生最虧欠之人,便是你們兄妹。孃親最恨的事情,便是未能讓你們盡享天倫反受折辱。便是這兩件事,娘萬死難安。
鼻間陡然酸澀,葉貞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一下。
指尖輕撥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成情。
半生淚盡徒然,誰家紅牆沾落花,誰家芳心付韶華?花顏何處尋,菁華隨浮萍,柳下瑤琴誰人和一曲?彷彿映當年翩若驚鴻影,一顰一笑早已斷腸去……
誰知曲調還未終結,那慕青忽然一掌將桌案擊碎,整個人殺氣騰然的站在那裡,怒目直視葉貞微涼的容色。卻在迎上她泛紅的眼眶時,稍稍一震。
軒轅墨嗖的一聲站起身子,雙目死死盯著幾乎算是暴怒的慕青,“慕青,你要做什麼?”
殿前無禮,自然是不敬。但他是慕青,是東輯事首座九千歲,又是另當別論。
冷笑兩聲,那聲音宛若從石頭縫中蹦出來一般,硌得人心都疼了,“此女好生放肆,這般哀傷的曲調竟也敢獻於御前,誠然是不知死活。”
葉貞只是抱著琵琶跪在那裡,不置一詞。她的心,軒轅墨最明白。
“這倒無妨,左不過是這丫頭身世可憐,委實是無心之失。”軒轅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