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六個月的素夏早產娩出一個男嬰。
……
孩子也只哭了幾聲,便沒了聲音。
院子裡外都是人,卻一片死寂,每個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只是奇怪,屋裡也寂靜一片,並沒有常見的產婦哭泣之聲。
不多時,薛鍾擰眉挑簾出來,沉重地說,“大家散了吧。”
氣氛實在壓抑,大家有事忙事,都散了。
聚集起來的悲慼立刻煙消雲散。
只有大爺滿心歡喜,大嫂醒轉過來,薛鍾為大嫂號過診,確定是有了身孕,方才只是一時驚嚇暈過去,並無大礙。
大嫂假做關切地問,“弟妹……身子如何了?薛大夫聖手,可救那可憐的孩子一命嗎?”
薛鍾垂下雙眸,悲傷地搖搖頭,“再多半個月,我定能救活那孩子,他很強壯,可是月份實在太早,這京中無人能活他性命。”
“弟妹無礙吧?”大嫂著急追問。
“她……悲傷過度……”薛鍾說不下去,搖搖頭回房去了。
方才的情景,讓見慣此類場面的薛鍾,也覺挺不過去紅了雙眼。
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所做之事的責任。
不止為出頭,不止為名利。
也是頭一次,希望自己醫術可以再高妙些。
這樣可以少見點生離死別的場面。
方才——
素夏面色雪白,血流不止,床單上都浸透了,再這麼下去,她自己便性命不保。
薛鍾只能聽從青雲的吩咐,先救素夏。
屋內升著旺盛的火爐,裡頭的人大汗淋漓。
素夏卻寒戰不斷,這是流血太多之故,她忍不住想睡。
“萬不可睡去,一旦睡著,就會醒不過來,二爺定要拉住她。”薛鍾一邊親自熬藥一邊一次次叮囑。
兩個藥吊子,一個煮止血之藥,一個煮續命的還魂湯。
那隻吊子裡的湯發出異香,滿室都是濃濃的氣味。
加上那蒸騰的白氣,房間內又溼又熱。
素夏如墜冰窖,拉住青雲,想說話卻沒力氣。
青雲紅著眼低下頭將耳朵貼在她嘴唇上,“保孩子,保住咱們的孩子。”
素夏流下淚,她終於懂得了姑姑對念兒的愛。
不管父親是誰,孩子是母親孕育出來的,他還在腹中就已經同母親建立了不可分割的聯結。
這種奇妙的生命的聯結,男人不能體味,也無法理解天下間的母親總是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孩子的命。
“我不能沒有你,孩子我們再要,你保不住,孩子一樣保不住,聽話素夏,別睡。”青雲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
他攥緊了素夏的手,“我們只要挺過這關,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素夏面上浮出一個稀薄的笑,“你要愛我,就保孩子,我不行了……你再找個喜歡的女子,只要她能好好待我們的孩子就行,求你……”
青雲的淚一滴滴滑下來,落在素夏手上,“我一生只要你,從我們一起讀書我就下決心娶你為妻,怎麼會娶旁人?”
“你別那麼狠心,別丟下我,我只有你了素夏。”
薛鍾心內發燙,將濃濃的返魂湯端來,“快叫她先喝下,才有力氣娩出孩子,那孩子是萬萬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