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事,兄弟幾人沒一個向著母親,她心裡會多難過。
青連怨母親在過往之事中的不擇手段,但他的確割捨不了母子情。
上次喝醉闖到母親房中,叫喊著要搬走,已用光他所有勇氣。
他享受了全部的母愛。
細想下來,母親給了其他兄弟照顧,為他們不遺餘力地鋪路,請名師教導。
只對自己溫言細語,親自講道理。
可他無知無覺,忽略了哥哥姐姐們也渴望母親愛護。
細雨從天而降,細密如網,將他包裹起來。
他想起很多小事,生活中再小不過的事。
他淘氣摔跤,二哥受罰。
同樣頑劣之事,他做只是淘氣,二哥就是不懂事不體貼。
二哥代他做功課,被師傅發現,罰的是二哥。
他這個既得利益者全部無視。
他心情複雜,不知該同情二哥、責怪自己粗心,還是怪母親不能對他們一視同仁。
原來,二哥從前受了那麼多委屈,只為求得母親分一點愛。
現在他會不會已經全然心冷了。
青連五味雜陳,不由自主向母親房裡去。
夜已深,母親房裡的燈火還點著,她怕是難以入眠。
青連不聲不響站在院外盯著母親窗中那一點亮愣了許久,才邁步入院。
推門進到母親房內,便聽到母親聲音,“小六,么兒?”
那聲音在他整個童年帶給他無限的溫暖和安全。
“娘。”他只叫了一聲便落了淚。
“我兒怎麼了,進來,看看淋得水雞兒似的,來人取老爺的乾衣裳給六少爺更衣,把他的衣服拿去烘乾。”
母親靠在床上,向裡挪了挪,拍拍身邊“來,六兒,靠母親身邊。”
似曾相識的場景,在他年幼時一次次上演。
不管父親怎麼說,慈母多敗兒,母親就是寵愛著他。
父親不在,他偷跑來,母親便叫他上床,摟著他給他講故事,孃的懷抱比乳母的懷抱招人稀罕。
又香又軟,又暖又安全。
依著孃親睡醒,第二天,娘會親手給他梳頭,用梳子沾著桂花油,將頭髮梳整齊,綰個髮髻,插好簪。
再讚一聲,“好俊俏的小兒郎,誰家的?”
“孃親的。”他大聲答,臉蛋上便得到孃親一記響亮的親親。
六個孩子,連同姐姐們,只有他被娘摟著睡到過天亮。
他靠在娘身邊,“娘,今天二哥氣著你了?兒子去罵過他,娘莫生氣。”
剛才開若無其事的母親哀哀嘆了口氣,“老二與我離心了。”
青連不敢問,給二嫂下藥的是不是孃親。
他不是來追查真相的。
“娘心口疼犯了嗎?”
“剛服了點蘇合香酒,已好了。”
“娘別生二哥的氣,左右有我陪在跟前,兒子不會和娘離心。”
老夫人笑了,“你們個個都好,與我離心也沒關係。我本就沒指望過老二,將來送終,我指望的是你,我的兒。”
“你母親離那天早著呢,我還要看著孫子們出生,看著他們成材,不然我的眼怎麼閉得上?”
她把傷感拋開,爽朗地笑了。
“你要是擔心母親獨自一人在屋裡傷懷,你真是看錯了你娘。滾回去伺候你媳婦吧。”
老夫人笑呵呵趕青連走,臉上半分悲慼也無。
把青連的悲慼也趕走不少。
“去吧去吧。多大點事,有什麼好哭兮兮的。”
青連離開母親院子,心中一陣鬆快,母親總是這樣,天大的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