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渝舟眼眸一閃,上下兩瓣嘴唇動了動,「我去圖書館。」
相較於校園內的其他地方,圖書館是夏濯很少涉足的場所。作為其中的常客,關渝舟經常要去借閱資料,他不喜歡吵鬧的環境,也沒有太多的錢可以出去消費,所以大部分空閒時間都在這裡度過。
但這是他第二次和夏濯偶遇的地方。
他之所以知道夏濯在計劃出遊的行程,也是因為從這天開始兩人便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交集,他們互換了聯絡方式成為了朋友,雖然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夏濯一人在說,而他則給出不冷不熱的回覆。
在樓下踟躇了片刻,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四樓的攝影藝術借閱區。
攝影屬於藝術範疇中的一大類,和其他繪畫等理論書籍共用一個寬敞的房間,或許是臨近放假,這裡呆滿了為考試發愁的學生,乍一看去沒留下任何空位。他記得他當時坐在西南角靠窗的位置,現在果然不出所料地被人佔了,但這不是關鍵,他一來就去了中間的書架前,目光在高高低低的書籍中來回遊移,表面看上去似是在找尋著什麼,實際上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門口。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猜得準確,上一個他與夏濯初遇的場景已經讓他起了不妙的感覺,如果這個場景是他們第二次見面……那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不,都不能稱之為巧合。
關渝舟呼吸加重許多,他慢慢閉上眼,想要熬過這一段並不算長的時間。然而下一刻他的猜想就被驗證了,四個大男生結伴從走廊進入,穿著短袖的夏濯走在中間,正偏著頭小聲地和朋友說話。他們一個接一個書架看過來,越來越接近關渝舟所在的位置。
「哎哎,濯兒,來這兒。」一人招招手,噓聲呼喚道。
夏濯聞言停下了翻找的動作,精緻的側臉映照在溫暖的陽光中,他一手咔噠咔噠重複摁著水筆上的彈簧開關,行走帶起的風將他頭頂的一縷髮絲吹出了俏皮的弧度。
距離在縮短,目光觸及到他懷裡的那個筆記本時,關渝舟隨即冷了面色。
從司家將它帶回去後,筆記本便被他放在了枕頭下,經過日日夜夜地翻看,其中內容早已被一字不落地刻在腦子裡,但無論看過多少遍,他也無法透過那行行文字知曉後幾頁被記錄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的夏濯路過關渝舟,到了同伴身邊,面對著一排旅遊攝影集嘀嘀咕咕地商量起來。
關渝舟對他身邊的幾位都有印象,放假後夏濯給他傳過旅行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他們四人在山頂的合影,後來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他也將夏濯單獨從中擷取下來,儲存進了私有相簿。而對於在追求一位同性的事夏濯從沒瞞著好友們,兩人在一起後他也和這三位一同吃過飯,但夏濯出事後便失了聯絡,到現在也忘了他們的名字,不知該怎麼稱呼。
在現實中,因為兩個月前有過一面之緣,又因單方面的念念不忘,所以剛進借閱室後夏濯便認出了他。
他還記得當時對方臉上毫無掩飾的欣喜和驚訝情緒,沒有理會在呼喚自己的朋友,反而抱著那個筆記本和進行採訪的記者一樣快走到了自己面前,進行了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搭訕。
對比起現在,夏濯的忽視像是在進行一場惡意挑釁,讓他不斷冒出在那些昏暗日月裡無數次閃過腦海的念頭——要是當初他們不曾相遇,夏濯會不會平平安安地活著?只要他們沒在一起,夏濯也不會和夏洪產生矛盾,依舊是被人捧在高處的合法繼承人,以後他會成為一家之主,擁有財富和名譽,快樂無憂地過一輩子。
夏濯死後,他曾認定了是自己害的,也因這種想法接受了漫長的治療。
關渝舟面部稍顯扭曲。
這個夢境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第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