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老天保佑朕哪一天離了這宮裡。還有機會去瞧瞧咱們大明的錦繡河山。”
朱翰之見他形銷骨立,竟比情報中描述的更加憔悴,心中不由得難過起來:“皇上這究竟是怎麼了?不過一點小病,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難不成太醫院的人竟敢怠慢你不成?!”
皇帝苦笑著搖搖頭:“太醫們自然是醫術高明的。你別冤枉了他們。朕心裡明白,這是心病。自打那日去送了姨母最後一程,回來後就總是想起她臨終前的指責,日夜不能安。好弟弟,你說……若我當日沒有回來做這個皇帝,又或是堅持帶著他們一道北上,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沈家不會一錯再錯。不會惹上官非,家破人亡,表妹不會墮落,姨母也不會傷心而死了……”
“他們自作孽,與皇上何干?!”朱翰之怒道,“事情經過,章家三表妹都在信裡告訴我了,是沈氏自己生了妄念,皇上處事清明。不曾為她所惑,鑄下大錯,這是皇上聖明之處,她自己看不開,死了就死了。皇上怎能把錯攬到自己身上?!”
皇帝又是苦笑,轉移了話題:“總說這些事情做什麼?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現下天色了不早了,索性你就留在宮裡,今晚陪朕說說話吧。”
朱翰之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心裡有個疑問。也想要在近前觀察一番,才好下結論。這一晚。他與皇帝同食同寢,見事情樣樣正常,每一樣飲食都是內侍拿銀筷試過的,每一碗藥都是正常的味道,又有內侍先嚐過,太醫問診很是細緻,宮人服侍很是貼心,半點異狀都沒有,就連香爐裡燻的香,都是過去習慣的味道。只是半夜裡,皇帝一次又一次地驚醒,嘴裡哭喊著“姨母”或“母親”,折騰了一夜,到天明時才漸漸安穩下來。本來他早上補眠就好,可沒過多久就要爬起來上朝去,精神怎麼可能會好?
朱翰之勸皇帝多休息一會兒,朝政就交給燕王與大臣們,皇帝卻道:“王叔不肯擅專,若我不上朝,他就不肯理事,大臣們也希望我能出現,實在是沒辦法。”
下了朝回來,皇帝還不能休息,燕王與幾位重臣開小朝會討論政事,也要他出場,哪怕是一聲不吭,也要坐在那裡做個見證。這一忙,就得忙到下午,午飯也是跟燕王一起草草解決的。之後的時間皇帝才有了些自由,但馬上就到晚上了,他要補眠,也很快就會被惡夢驚醒。這麼折騰上一日,皇帝就算有太醫精心看顧,也無法阻止病情加重。
朱翰之心裡為他難過,辭出宮來,茫茫然在街上走了半日,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南鄉侯府門前,嘆了口氣,便去敲門求見了。
章寂見他臉色不好,問了得知是剛從宮裡出來,也嘆了口氣:“皇上這是心病太重了,但凡他能看開些,也不會病得這樣。因他看著實在不好,今兒早上燕王才提議,讓他在宮裡多休養,這幾日就暫時不必上朝了,想必皇上病情用不了幾日就會好轉。”
朱翰之勉強笑了笑,又與章寂說了些在蘇杭的經歷,卻有些心不正焉,前言不搭後語的,章寂就說:“你昨兒陪著皇上,皇上不能安寢,你又怎能睡好?我這院裡的廂房有現成的床鋪,你就在這兒歇一會兒,等吃飯了再叫你。”
朱翰之自忖精神確實不佳,也就應了,到了廂房睡下,卻總是睡不著,又起了身,想起皇帝的情形,心裡就難受。
明鸞聽說後,就親自下廚做了碗新近學會的補湯,送到廂房來,見他怔怔地坐在床邊發呆,便道:“你這是怎麼了?快過來喝湯。”
誰知朱翰之忽然掉下了眼淚,嚇了明鸞一跳:“到底是怎麼了?!”
朱翰之哽咽道:“我心裡難受……皇上總跟我說起從前在象牙山上如何,顯然十分想念那段日子。你說……若不是我去接他,他大概不會受這麼多苦吧?做了皇帝又如何?還不如做個小老百姓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