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關係極好的甥舅二人忽然翻臉,更沒想到沉穩的大王和更加沉穩的那木圖會這麼輕易翻臉。
烏梁合只覺得心間突突亂跳,熱血一陣陣往上湧,想殺人,想把面前這個恃寵而驕的老貨給扔進沙漠裡去。
那木圖倒漸漸穩定下來了,覺得大王有點不對勁,又覺得今日鬧起來很是無稽。
他退後一步,彎腰,準備和外甥道歉,緩和氣氛。
烏梁合看他那姿態,心間怒火稍減,走下臺階,準備把這老東西教訓幾句就算了。
忽然聽見外頭腳步聲響,有人大喊:“大主事!大主事!不好了!左司言奉王命帶兵闖入府裡,說您圖謀不軌,殺了您全家!”
那木圖宛如被巨雷劈在頭頂。
他霍然抬頭。
對面是大王子同樣驚愕的臉。
但看在他眼裡,那是惡毒的偽裝,是虛偽的掩飾。
他彎著腰,手放在腰腹之間,這是西戎貴族的行禮姿勢。
手指忽然觸及冰涼堅硬的物件。
那是淵鐵匕首,三件套他得了,自然順手帶走,他有權攜帶武器進宮。
護身甲穿在身上,簪子戴在頭頂,匕首插在腰間。
幾乎沒有思考,嗆地一聲輕響,一泓青藍色光跳上大王子眉宇之間,不等他的愕然轉變為震驚,那匕首便刺向他的胸腹。
那木圖的嚎叫殺氣瘮人:“你去死吧!”
人影一閃,一直跟在大王子身邊的護衛左右猛衝上前。
他們來得很快,因為訓練過無數遍,也確實擋在了烏梁合的身前。
但敵不過刀太快。
那刀宛如切豆腐一般,無聲無息切斷了護衛擋在面前的武器和拿著武器的手,穿過護衛的身體,最後哧地一聲切入了大王子的脅下。
那木圖眼底掠過一絲遺憾。
站姿的問題以及身高的問題,他無法刺向大王子的心口,不然就憑淵鐵切肉如切泥的鋒利,大王子現在已經死了。
大王子發出一聲慘叫。
無數計程車兵從殿內湧出。
那木圖轉身狂奔,聽見身後刀風凜冽,心膽俱裂。
那刀很快,一刀砍在那木圖背後。
金屬斷裂聲刺耳,刀尖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飛起老高。
那木圖栽出滾倒,心中狂喜。
一聲大喊近在耳側,無數計程車兵從殿外衝進,護著那木圖向外退。
那木圖有些驚愕,雖然他可以帶刀上殿,但是並不能帶太多護衛,更不要說帶軍進宮。
這些他的部下是怎麼進來的?
他還想給大王子來一刀,但現在顯然不可能了,人群潮水般撲來,他被護衛護著退出在最高處的大殿,低頭看見底下繞著宮殿一圈圈的黑影。
西戎王宮依山而建,宮殿層層,道路盤旋。
無數人如潮水般捲上,也有無數人洪流般衝下。
更遠處是扇面形狀的整個察那,扇柄處光芒點點,扇面處大片黑沉。
再往外是西戎的大片草場,鹽湖,沙漠,山林。
那木圖第一次站在這樣的位置看見這樣的景象。
天地撞入胸臆,心間不由一震。
忽然明白了西戎王室為什麼要依山而建王宮。
因為這樣彷彿可以看見整個西戎,國土就在腳下。
豪壯雄闊之處,難以盡述。
那木圖怔怔看腳下浮雲,心間如生浪潮。
他和曾經所有人以為的一樣,以為自己忠心耿耿,從無反念。
卻不知每個男人心中都有野望,只是有的人隱藏得自己都以為沒有,然而對景時,那野望便如洪水破堤,頃刻撞了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