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帶後怕,慶幸自己方才默然旁觀,沒有參與這欺人鬧劇。
皇太女連自己親外祖父過壽都能微服私訪,連外祖父都能說黜就黜,再想到她這一路來的行事,黃州查賬,聽說戶部觀政顧小小帶著一隊積年老吏和如狼似虎的護衛,招呼也不打直接進了黃州府衙,封了賬冊官庫,順便把自己等人也封在府衙的單獨院落裡,不吃請,不見人,設立銅匱接受黃州百姓商人舉告,日夜不休地查賬,黃州知州急白了頭髮。
而浮光江上的水盜死屍沿江迎風招搖,西州自知州至巡檢司和各衛所被捋了個乾淨,黔州官場震盪,連黔州都司都被牽連了,正在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到處找關係,這次談千山壽辰,都司衙門和按察使衙門上下一個人都沒來。
而今日之所以來得齊全,說到底也是和這動盪的局勢有關係,想巴結一下皇太女的外家,探聽一些最新的訊息,保住自己在即將到來的風潮中不失。
如今看來,今日此行真是刀尖上跳舞,卻也不虛此行。
談三老爺抱著頭圍著桌躲,一邊嚷道:“爹,爹!皇太女怎麼可能在您的壽辰給您這樣一份壽禮!她對您老人家孺慕還來不及呢,一定是冒充的,冒充的,讓兒子去抓住他,告他一個假冒皇族的大逆之罪!”
談老太爺眼珠子一轉,忙道:“這話有理。皇太女一向對我談家十分愛重,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不孝之事?你速速去將人追回來,問個清楚!”說著對談三老爺使個眼色。
談三老爺抱著腦袋地奔下樓,一連聲地出去呼喚護衛了,也不知道他懂了那個眼色沒有。
這邊談老太爺將紙一卷,若無其事繼續招呼眾人吃喝,秦參議也從樓梯上爬了起來,撣撣衣裳,和眾人道:“不知道哪來的憊懶小子,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眾人也便呵呵笑,和他打著馬虎眼,棋盤被悄無聲息地收了下去,談老太爺提前開了壽宴,可惜大家都沒了吃喝的興致,酒尚未過一巡,就已經告辭大半,半個時辰之後,從窗戶望去,底下原本擠擠挨挨的側花廳已經空無一人,而樓上貴賓席正中大圓桌前,也只面對面坐了談老太爺和秦參議兩人。
這麼面對面看著,怪孤零零的。
談老太爺是主家,走不掉,秦參議是硬撐著,覺得不能這時候逃之夭夭,不然就好像坐實了那張紙上的可怕內容一樣。
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相對,半晌談老太爺拿起酒杯,咳嗽一聲,道:“人少好啊,清淨,來,老弟,喝。”
秦參議木然舉起酒杯,“對,清淨,來,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