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下快步奔來,側花廳的客人們驚起四顧,紛紛避開。
談四老爺指揮一部分衙役們散開包圍住澹懷堂,自己帶著另一部分衙役往樓上衝。
他陰惻惻地吩咐領頭的衙差:“那幾個搗亂的都會武功,上去就給我打,往死裡打,不要給這些兇徒任何機會挾持老爺們,要讓這黔州官場都瞧瞧,敢和談府作對的下場。”
扒在二樓窗臺邊的龐端居高臨下,看見一圈衙役圍住了澹懷堂,又看見幾條人影閃過,這一圈衙役割草般地倒下,而一陣風過,澹懷堂的大門砰地齊齊關上,險些砸了剛剛邁上臺階的談四老爺的鼻子,談四老爺腳一抬,奪地一聲腳下多了一支箭。
談四老爺盯著腳下這支深入石板縫隙裡的箭,腿不自覺地開始顫抖,他想後退,結果另一隻腳剛一挪動,奪地一聲又一支箭釘在了另一隻腳的腳後跟。
談四老爺不敢再動。
他的兩條腿就扭成了麻花狀被兩支箭夾在了中間。
龐端眼睜睜地看見他穿著薄紗袍的後背漸漸變得透明,黏住了一層又一層的汗。
龐端的汗也一層層地從後背冒出來。他此刻驚覺自己的位置十分危險,想要下來卻不敢再動,只覺得頭頂,背後,前方,側面,身周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木花草此刻都藏滿了暗含殺機的眼神,動上一動就會回老家。
底下的小廝頂著他埋著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不斷地問:“老爺,好了沒?老爺,看得清嗎?”
龐端似哭似笑地咧了咧嘴,鯰魚鬍子顫顫地抖。
確實看得清,清楚地看見小命將要不保了。
事已至此,一動不如一靜,他乾脆扒緊了窗邊,伸長了脖子。
裡頭,鐵慈瞟了窗邊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來給談老太爺送壽禮。”
談三老爺自覺猜測得到了印證,籲出一口長氣,隨即反應過來,愕然道:“你不是木邦宣慰司的照磨嗎,區區一個七品小官,輪得到你送壽禮?”
鐵慈笑笑,道:“筆來,墨來,紙來。”
立即便有比較靈活警醒的人,吩咐人去備筆墨,有人左顧右盼,目光審視,談老太爺神情懵懵的,談三老爺詫異地四面看看,道:“這算什麼?給他筆墨作甚?這莫不是個騙子,東拉西扯想要逃脫罪責?”
鐵慈挑挑眉毛。
人蠢蠢一窩。
談氏上下,真是一言難盡。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可以原諒娘娘了,在這樣的家庭長大,這般拿不出手的遺傳,娘娘還能安生地在宮中呆那許多年,沒有給她作出無數不可收拾的妖,真的已經算歹竹出好筍,對得起鐵氏皇族了。
而她也再次感嘆自己的幸運,沒有經受太久娘娘的荼毒,幼時在父皇身邊長大,成為皇儲後就一直得師父教導,才活成了如今的模樣。
筆墨送上,她一揮而就,赤雪丹霜一左一右站在條案邊,無人敢於靠近。
眾人凝視著鐵慈,這少年衣著普通,但氣度高華,眉目溫潤瑩然若有光,兩個侍女如冰如雪如蘭如月,也是極佳的人品,別的不說,用得起這樣侍女的,就絕非普通人物。
再聯絡上方才那無人知曉的宮中秘聞。
和對方說起世祖時那平靜的語氣。
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卻叫人心中發冷,眾人看一眼還不在狀態的談氏父子,心想今日莫非是來錯了!
談三老爺在和談老太爺咬耳朵:“……這小子要是譁眾取寵拖延時間,少不得要給他一個狠狠教訓,把今日丟了的面子找回來……咦,老四去哪了?”
啪地一聲,鐵慈擱下了筆,從懷中取出私章印上了。
然後她走到窗邊,敲敲窗欞,道:“等會記得扒穩了。”
窗外龐端愕然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