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苦地說:“一般人都會這樣吧,我理解。”
他白我一眼:“不知你是真笨還是裝傻!你啊──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發覺你對我不一樣的感情了。”
我心裡毛毛的,不知該做何表示,只有沈默。
“因為──我比一般人在這方面更敏感吧,我媽曾給我說我爸為什麼不要我們,因為他只愛男人,呵──你能想象我知道真相時的感受嗎?我媽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接受了這個事實並告訴我不要因此而仇恨他,我媽說:他很苦,一生得不到所愛的人,卻被這些痴情女人纏住。記得當時年紀小,我媽越告訴我不要恨,我越恨得不可一世,不僅恨他,更恨上了全世界所有的男人。”
無語。
真不知麗姨把這一切都告訴孩子是對還是錯,一個不健全的家庭總是會給孩子的成長帶來或多或少的陰影,我能成長在普通的韓家,算是三生有幸吧。
“你是我最欣賞的朋友,有一天你卻告訴我你喜歡男人,而我也知道你說的那個人就是我……我告訴自己這是骯髒的醜陋的不正常的,這本應該是我最痛恨的一種人,是我最厭惡的一種感情,可是看到你受傷離去的表情,我竟也莫名心痛……”
“這種感覺讓我惶恐,也讓我開始重新審視秦白──我的父親,我忽然發覺他也並沒有想象中令人討厭,這許多年來他孑然一身的過,是不是也很孤獨很寂寞?”
“真正出現轉機的關鍵是齊戈。有一天晚上他到我家來,我才知道他和我媽很早以前就認識,他說他對不起我爸對不起我媽,當年是他引誘我爸走上這條不歸路的,真的出了事情,他卻一走了之,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爸……”
我擰眉聆聽,秦白齊戈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怕也只有當事人清楚了,反正我已經迷糊,秦深和馬瑞說的版本完全不同。
“我爸這麼多年心心念唸的原來也只有齊戈一人。”馬瑞神情憂鬱地說。
我無言以對,這世上多情的人原本就最容易受到傷害。
“現在終於盼到他回來了,他卻對我爸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因為我已有了愛人。”
我吃驚:“我爸有了愛人?男的女的?誰?”
馬瑞笑了:“終於承認他是你爸了?”
我憤恨:“誰承認了,一時失言。”
馬瑞呵呵地笑,也不計較:“你就是嘴硬,齊叔的愛人當然是男的了,香港的。不過現在人在上海,為了齊叔才到大陸來的,不曉得叫什麼,齊叔給我看過一次他的照片,美得一塌糊塗,活脫脫一個人間尤物,最主要的是年輕啊,我老爸都不惑之年的人了,怎生跟那如花似玉般的人兒比?”
我的心狠狠的痛,對齊戈的憎恨便又增添了幾分,對秦白的憐惜也加幾分。
可憐的秦白,簡直一個現代男版的秦香蓮,苦等夫君,結果卻盼得陳世美娶了年輕貌美富有的金枝玉葉,哎……我一時愁腸百結,在心裡磨刀霍霍,恨不得做一回包青天,處置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突然覺得老爸好可憐。”馬瑞長長地嘆口氣,“冰凍了十六年的仇恨也就這樣輕易瓦解,父子相認抱頭痛哭,老爸說他因此高興得一夜沒睡著。古人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只有大不孝之逆子,看來也不無道理,如果我能早點承歡膝下,或許就可以減輕一點老爸的孤獨。”
每個人都活得如此艱難……我唏噓感慨萬端。
“韓璽,我尊重你的選擇,以後也不會勸說你去看心理醫師什麼的,只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自己,別像我爸和齊叔那樣誤了一生,不管你遇到什麼事,記得有我這個朋友永遠支援你。”馬瑞眼波如水的望著我。
我心潮澎湃,很想擁抱他,卻只能站得筆直地說:“明白,我會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