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襄方才知道,她原是這個意思。
這母子之間的芥蒂,現在也只能憑著他們兩個從中調和了。他們,是唯一的知情人。
沈碧君慢慢地也就不哭了,重又抬起了頭來,告訴沈連城:“我真的每個晚上都在想天子,我也曾有過後悔……天子和霸天,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兩個人。”
“那天子生辰,你可要準備送他些什麼?”沈連城問。
“姊姊……”沈碧君突然站起身來,“你等會兒,我去拿!”
不多時,她便從裡頭拿出了一口小箱子。她將其開啟,裡面全都是疊好的錦衣,有大有小。她取了最上面那一件,抖摟開來道:“天子每年過生日的那一天,我都會給他親手縫製一件錦衣,以作念想……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我親手為他縫製的衣裳。”
沈連城伸手摸了摸箱子裡的衣裳,都是極好的布料。她當即道:“就這個吧,作為生辰賀禮。而天子生辰那天,阿碧……你和霸天就離開吧!”
沈碧君一驚,為何姊姊要攆他們走?難道不等等天子見了她這份禮物後的反應嗎?或許,天子會因為她的思念而感動。
“你們離開,天子若肯原諒你,自會派人去追你回來,若不想,那就永遠都不會見了。”沈連城說得異常肯定。
十幾年的養育,在這方面,她瞭解天子是個什麼性子。
天子生辰這一天很快到來。
滿朝文武以及邦交之國皆來朝賀,宴席大開。
直至宴席快要結束,天子在偏殿歇息醒酒的時候,沈連城方才將沈碧君為他做的衣裳呈給他。
宇文碩看到箱子裡的衣裳,一開始以為是沈連城我他做的,往下一番,看到還有嬰兒和孩童的,不禁感到奇怪,“為何還有小孩子的?”
“都是陛下您的。”沈連城取了今年最新做的那一件,“您的母親,每年在你生辰的時候,都會為你親手縫製一件。這一件,是今年的,陛下要不要試試看?”
宇文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他一把奪過沈連城手上的衣裳,又踢翻了裝著十幾年衣裳的箱子。而他自己,也因為動作太大,又不勝酒力而跌坐在了地上,怒喝道:“孤王不要她做的衣裳!孤王要她做的衣裳做什麼……孤王不稀罕!”
“她也有她的懊悔和苦惱。”沈連城勸道,“愛情和母子情,她都難以捨棄。但她也並非沒有想過,為了陛下您,拋下自己深愛的那個男人。天底下,是沒有哪個母親真的捨得孩子的。那個時候,您的母親也是對我太放心了才有那樣的選擇。”
說罷,她從地上撿起沈碧君今年為宇文碩做的那件衣裳,緩步走至宇文碩跟前,披在了他的身上。見他並沒有推開,她接著才告訴他,“他們現在應該啟程離開京都了。是讓她帶著永遠的遺憾走,還是解了心結再走,陛下您自己思量清楚就好。”
聽了這話,宇文碩原本有些呆滯的眼眸動了動。
沈連城離開了。他摸著身上的衣裳,終於痛哭流涕,將其抱進了懷裡。
京都城外,沈碧君與楚霸天坐在車駕內,時不時會掀開轎簾,往京都皇宮的方向看上一看,滿眼期待,卻又滿心失望。
車馬走得極慢。楚霸天勸她不要再盼了,該來,天子早該追來了。
每次他這麼說,紅著眼睛的沈碧君都會暗自垂淚。而楚霸天,就會攬過她的身體,好生安撫一番。
這個時候,他幾乎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是他的存在,才讓他的阿碧如此傷心落淚。
而他們都沒有看到,就在附近長滿雜草開著野花的山坡上,幾人騎著馬緩緩迎風而行,追了許久許久,方才停下。
其中,恰有天子宇文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