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聽的……”
站在一旁的阿喜小聲念道。
景年未應,卻深以為然。
那彈出的音符輾轉著粘連在一起,勾得人忍不住想停下來將整首曲子聽完,只是曲調太慢,每一個彈出的音後都能明顯聽到琴絃波動的顫抖聲。
久了,其實並不悅耳。
“前面是哪兒?”
她若有所思地問。
“應該就是流霜閣了。”阿喜想了想。
景年揚眉。
還真是歪打正著。
昨天歐延就說過,沈家的小姐沈傾城就住在這流霜閣內。
到底是禁不住好奇,她下意識向著琴音所在的方向走去。
繞了半圈才意識到,她們過來的方向是向著流霜閣後院的,棠鈺莊內沒有完全意義上被徹底圍住的住所,因此隔著一圈修剪甚是講究的綠植,遠遠便看到了裡面院內一處涼亭中坐著的人——
一身白衣,長髮及腰,微長的齊眉劉海因為頭低著的緣故,輕輕垂著,隨風飄動。
她應該是很瘦的,卻又極筆挺,雖是盤腿坐著,可除了因為看琴而垂下的脖頸外,背上不見一絲弧度。
從景年的角度,能看到她側臉尖尖的下巴。
那琴聲正是出自於她手。
一下一下,經由指尖撥動出去,動作幅度不大,且慢,隔著遠了看,彷彿整個人都是靜止的。
周圍靜悄悄的,伴著琴音,襯得園中越發清幽雅緻。
而那琴音的主人,竟也帶了絲仙氣般,不食人間煙火。
……
景年忍不住低嘆,有些氣質,真的是由出身決定的,後天無論如何追趕,都無法企及。
此時她雖未完全看清那名叫沈傾城的女子的模樣,可僅僅是個大致的輪廓,便已好一番讚歎。
隨之又不禁想到沈家所遭受的滅門慘案,眉頭頓時又深深皺起。
這樣的女子,就是該享盡世間榮華富貴,永遠被人捧在手心的……
卻偏偏經歷瞭如此可怕的變故。
換成是誰……都無法支撐住吧。
景年自己是從未擁有過,可她卻是一夜間失去了所有。
相比起來,竟是比自己還要悽慘。
世事無常。
……
情緒忽然便沉了下去,景年無心再在原地逗留,正準備走,卻聽原本一直不徐不緩的琴音不知怎麼忽然當的走調一聲,隨即戛然而止,與之伴隨的還有侍女的驚呼聲。
她忙朝那邊看去,就見原本還筆直坐著的人轉眼間竟側仰著倒在了地上——因為琴桌並不高的緣故,她一手還依舊搭在琴上,剛才那道刺耳的聲音就是在倒地時壓到所發出的。
想到歐延說沈傾城從上京前來的一路都在發燒,身體情況一直很不好,景年心裡一緊,也顧不得自己這奇怪的出現方式,提裙踩著園子的叢叢花草便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