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出來給他們飽餐一頓。七寶當然知道這些人都是白等,因為所有的剩菜剩飯,除了被大廚打包帶回家,就是給了七寶帶回去做了幫工費。
七寶悄悄從後門走進去,熟練地穿過後堂進了大廚房。早晨還沒有什麼客人,小二趁著掌櫃在帳房碼帳的功夫在前門偷偷打著瞌睡,大廚們卻不得閒,開始忙碌中午要用的食材。七寶先被派去燒火,然後是給小廚子打下手,接著是給大廚師遞擦汗的巾子,一上午忙碌個不停。
直到掌櫃派小二來叫她,七寶高興地應了一聲,跟著來到大堂。
是黃大爺來酒樓吃午飯,按照慣例,樓裡有的菜就招待,可是黃大爺十分挑剔,要吃東街的臘腸,西街的醬肉,南巷的酒釀,北門的排骨,然後帶一罐前門樓最偏的小巷裡陳寡婦家的香酒。七寶很不明白,為什麼要隔著老遠來這裡喝,黃大爺不是每天吃完飯都摸去陳寡婦家麼,幹嘛不乾脆喝過了再來或者回去再喝。但是她非常識相,從來不會多嘴,因為只要跑跑腿,她能拿到一個銅板的賞錢,小二是不屑做這事兒的,小二有小二的事情,也不能離開大堂。
一個銅板也是錢,女人一定要有錢。七寶非常認真地記著黃大爺泛著黑的大板牙裡吐出來的字眼,然後撒開小短腿就跑了出去。
“這個小娃倒十分有趣——”二樓一個年輕男子笑道,“個子那麼矮,跑起來還真快。”
另外一個年輕人也不過露出淡淡的笑容,替自己的杯子斟上了一杯茶水。
“喂喂,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能不能喝點酒啊;”那個年輕男子抱怨著。
喝著茶水的男子笑道:“我從不喝酒。”
過了一段,矮子小姑娘,不,七寶挎著滿滿的小籃子進來了。
坐在二樓的年輕男子玩心大起,酒桌上的花生米在指尖輕輕一彈,那花生米輕巧地落在小姑娘的頭上,七寶抬起小腦袋,四處看了看,唯獨沒有發現到底是誰作了惡作劇。她一不留神,不知道被誰伸出來的腳絆了一跤,小籃子飛了出去,四周吸氣聲,驚呼聲一片。
七寶爬起來,不得了,那小籃子正巧扣在黃大爺的腦門上,排骨汁順著他的大腦門往下淌著,七寶瑟縮了下。
黃大爺臉上橫肉直抖,兩眼一翻,舔了一下嘴角的漿汁,旋即左手一抹,騰地站了起來。嘩啦一下子掀開了桌子,掌櫃見這情形,立刻口中唸佛,心痛不已,那是前陣子剛配的黃花梨啊。大廳的客人見此情形,全都默不作聲,站得遠遠地,唯恐殃及池魚。
七寶回頭一看,掌櫃已經陰沉著臉堵在了門口。現在只有兩個地方可以逃跑,一個是廚房,一個是二樓雅座。但是廚房裡決計不會有人救她,二樓倒是有客人,都是貴客,還有幾分希望,她迅速判斷著形勢,其實被抓住了不過是兩個大耳刮子,但是黃大爺的耳刮子她挨不住,怕有好多天會爬不起來。
“孃的,你個小丫頭片子,老子逮著非扒你一層皮!站住!”黃大爺罵罵咧咧,三步並兩步,眼看就要到跟前。
真可惜,這份差使可能要丟了,七寶瞅個空子,撒開小腿便往樓上跑去。還來不及看清人,便一頭鑽進一張桌底,躲在下面瑟瑟發抖。
七寶氣喘吁吁地抱住一個人的腿,仰頭道:“大哥哥,我能不能在你這裡躲一躲?”
腿的主人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七寶聽見黃大爺蹬蹬蹬的上樓聲,心裡一緊。
黃大爺一看這丫頭片子居然敢跑,返身在櫃檯拎起一樣東西就要跟上,誰知道突然惹來一陣悶笑,他低頭一看,是個算盤珠子。他氣得七竅生煙,啪嗒一摔,急步去了廚房,居然拎來把菜刀,立刻跟著跑上樓。
他滿臉兇光,舉目一看,二樓只有一桌人,他氣勢洶洶地將那菜刀一下鑿桌面上,厲聲道:“把人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