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家主之位傳給那個小孽種!若非孃家裡來信告知,他還不知道舍瑤上次入宮竟是特意為了請旨!甚至……甚至還有意給昕兒定親,讓昕兒入贅給長公主的幼子。堂堂麒麟舍家嫡女入贅!她是在侮辱他還是在侮辱她自己?
“去將藥盒拿來。”歐陽卯冷道。
“是……爹爹。”舍昕顫抖地放下小手走到書櫃邊取藥,把書櫃裡的小舍脂嚇了一跳。
舍昕將藥盒雙手奉上,歐陽卯接過,取出藥膏幫舍昕塗抹,輕柔的動作與他落尺時的狠厲判若兩人。
舍昕垂著頭,蘊著水汽的眸子卻偷偷地瞄著仍是一臉寒霜的歐陽卯。只有這種時候,她才覺得爹爹是疼她的……
“家主。”門外的僕從恭敬地喚著。
一聽到是孃親來了,舍昕趕緊縮回紅腫破皮的小手握起垂下,擋在寬袖內。
“孃親。”舍昕轉身迎向舍瑤,屈膝行禮。
“嗯!娘有事情與你爹爹談,昕兒乖,自己出去玩。”舍瑤柔聲道。
“是,娘。爹爹……昕兒、昕兒會努力用功的……”
舍瑤眉頭輕皺,這種話語、這種語氣,她實在太熟悉了。眼光瞥見歐陽卯案旁的藥膏,心下已然明瞭。
“昕兒,手給娘看看。”
“……娘!”舍瑤回頭看看爹爹,不安地緩緩抬起小手。
“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卯偏頭不語。
“是、是昕兒不好,昕兒犯了錯,昕兒該罰。”
“犯了多大的錯值得打成這樣!”
“哼!”歐陽卯突然冷哼一聲,“多大的錯?天大的錯!她錯在她的爹是我,不是那個美麗動人的琴師,不是那個讓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十年的男人!”
“住口!”舍瑤喝道。“來人,帶二小姐回房。”
舍昕弱弱的喚了聲“娘”,擔憂地看著歐陽卯,卻只能乖乖地被抱離書房。
“呵……二小姐。”歐陽卯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屑。
“你!”舍瑤臉色變幻。
半晌,室內一片冷凝的靜默。
“長公主有意將昕兒招為兒媳,你……”
“……你都已經決定將自己唯一的女兒送人了,又何須來問我的意思?”
“歐陽卯!”
“你放心!我從來沒對那小孽種說過她的身世,從沒有告訴過她,她的爹是一個人儘可妻的伶人,她的娘是一個風流致死的不肖女……”
“夠了!我警告過你,不許再提這些事,脂兒是我的長女,舍家少主!兩日後,我會將家主之位傳於脂兒,這件事我意已決,你無需拿話激我。”
“是、是!你要一個刁蠻跋扈宛若廢物的八歲小兒做麒麟舍家的家主,我認了。結髮十年,你心裡始終只有一個死人我也認了!可是現在,你竟為了那個孽種要把你我的親骨肉趕出家門!少跟我說什麼入贅!你無非是怕我不甘心那孽種搶了昕兒的家主之位對她下手而已!舍瑤!我真的很懷疑,昕兒到底是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這天底下,哪有做孃親的如此對待親生女兒!”
“對,沒錯!我對不起昕兒。可我若不把昕兒送出舍家,你又豈會死心!前晚,脂兒的飯菜裡有毒,你別說你完全不知情!”她關起舍脂,看似責罰卻是保護。“昕兒是你我的親骨肉,可脂兒也是你親手撫養了八年的孩子!八年來,你虛情假意故意將脂兒縱容得無法無天頑劣不堪,可脂兒卻是真真切切把你當做比天還大的爹爹!對著這樣的脂兒你都能下毒手,我只能將昕兒送出去斷了你的念想!否則——你要我像我娘對我爹一樣,將你終身幽禁嗎?”
歐陽卯渾身一震,黑眸中的怨怒更深,“只要我的孩子能手掌玉麒麟,我寧願被終身幽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