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胤的聲音同樣極低。“可為什麼一打就起作用了呢?剛才差點被塞進別的號房。”
“日本人喜歡把對頭放在一起,這樣相互爭鬥、相互監督,他們不就省事多了?”老魯把嘴湊到孟松胤的耳邊,“六號房裡什麼人都有,你處處要當心哪,回頭找機會我再跟你細說。”
“剛才你怎麼正好在廣場上呢?”孟松胤問。
“每次有大批新丁入監,日本人都要玩殺一儆百的花招,這已經成了野川所的規矩,”老魯答道,“狗日的每次都要從各個號房裡抽人去看,今天正好叫到我,也算是一件巧事,否則就遇不上你了。唉,你要是進了別的號房,進門的規矩夠你喝一壺的。”
“是啊,聽說新來的一般都得呆在便坑邊上是不是?”孟松胤問。
“沒錯,等再來了新丁才能挪位置,”一旁的龍尾聽在耳裡,笑著插嘴道,“你小子運氣真他媽好,一來就插隊,現在差不多已經是老六的官銜啦。你讓老五說,剛才洗澡我他媽是不是夠意思?”
“嗯,夠意思,算我老魯欠你一個人情,”老魯笑著點點頭,又對孟松胤說,“照規矩,至少要洗一、兩個鐘頭,用冷水一小盆一小盆衝。”
孟松胤開始後怕起來,要是寒冬臘月衝上個把鐘頭,身體還不凍成冰棒?
“喲,快開飯了。”龍尾看了一眼陽光照射在地板上的位置,這是此地的鐘表無疑。
“老五,乘現在空閒,你教教新丁,先讓他學會報數。”龍頭翻了個身朝老魯細聲細氣地吩咐道。
孟松胤現在知道了,說話低聲細調、有氣無力,每句話都需要別人重複、傳遞、放大,都是龍頭大爺及一切位高權重者應有的風範。
“好,是得先教好了,回頭別惹上麻煩。”老魯答應著示意孟松胤站起來。“來吧,我先教你怎麼坐、怎麼立正、怎麼報數。”
孟松胤心想,這有什麼好學的,連小孩子都會做。
誰知,一學才知道沒那麼簡單。
單說一個“坐”字,其中便大有學問:屁股坐在床板的邊沿,必須挺胸拔背,眼睛平視前方,兩手垂落在大腿上,關鍵是兩隻腳必須微微內扣,腳跟緊貼“床腳”,也就是那支撐床板的水泥墩——這樣做一是看上去特別有精神,二是如果快速、突然地站立,由於雙足內扣,重心前傾,不太容易保持平衡——萬一有人想對日本獄官進行攻擊,突然跳起身後必定會有一個挪動腳步調節平衡的環節,就這剎那間的延滯,對方已經足以採取應對措施。
再說立正,其實也頗為不易。立,動作並不難,速度快點,啪一下站起身來即可;正,也不難,身型筆直,目不斜視就算圓滿完成。問題是,一般人在耳朵聽到“起立”的口令後,總不免有半秒到一秒的延遲,動作的完成看上去就顯得比較拖拉,如果是十幾個人一起站立,那快的快、慢的慢,簡直就不堪入目了。訓練立正的目的,就是要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耳朵聽到命令後不必將資訊傳至大腦,直接指揮大腿即可。
“千萬別不當回事啊,現在練這個可不是沒事鬧著玩。”老魯嚴肅地告戒道。
“你要是練不好,明天早晨點名時試試看,日本人要不把你抽胖,算你營養不良。”龍尾在旁邊補充道。“還有啊,平時要是聽到門響,趕緊坐到板上去,跟狗日的說話也要先喊報告,讓你說了才能說。”
試了幾次,孟松胤很快便掌握了這種不經大腦思考的條件反射式彈跳動作,龍頭看在眼裡,點點頭“唔”了一聲,顯得很滿意。
“再練練報數。”老魯吩咐道。
“來,過來幾個人,”龍尾對旁邊看熱鬧的人叫道,“坐下陪著練幾遍。”
五個人在床沿上坐成一排,龍尾一聲令下:“起立”,大家唰地一下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