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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德點頭道:“閣下好記性。”端木長歌又道:“聽說當年先生追隨孟珙大帥,驍勇冠軍,戰功頗著,後來不知因何獲罪,竟然不知所蹤了。”
梁天德苦笑道:“俱是往事,不堪回首。不過當事之人如今死的死,老的老,去的差不多了,料來說說也無妨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想當年,孟珙大帥屢敗胡虜,百戰艱難,克服江漢,力保巴蜀。只可惜,剛有恢復之望,臨安那小朝廷便興起求和納款的意思,遣使求和,孟帥屢次上表,那昏君總是不聽,孟帥因此一病不起。諸位且想一想,大夥兒辛苦流血,好容易打下這個局面,卻又變成了朝廷求和的資本,豈不是可恨之至麼?”
白樸嘆道:“不錯,孟珙大帥天生神將,將略不在嶽武穆之下,可惜朝廷腐敗,終究難以盡展所長。要麼,有他一日,韃子豈敢猖狂?”
梁天德搖頭道:“孟帥談笑破敵,算無遺策,跟他打仗,只管衝殺在前,不須費什麼腦子,故而在梁某心中,便是嶽武穆也不及他,若是沒他,這花花江山早已不姓趙了,嘿嘿,該改名叫做孛兒只斤。”眾人均是一愕,尋思道:“說是勝過岳飛,只怕還未能夠,但這人本是孟珙部屬,自然向著他多些。”
卻聽梁天德又道:“那幾日,我在前線駐防,得了求和的訊息,氣憤難當,整日喝得爛醉,恰好那求和的使節經過敝營,一大家子吵吵鬧鬧,要吃飯餵馬,我心裡有氣,不免怠慢了些,不料那使節是個臭書呆子,跋扈得很,竟跑到我帳內放肆,說我怠慢天使,罪該萬死。”
梁文靖聽得恍然大悟:“難怪爹爹討厭我讀書,原來是有這個過節。”卻聽梁天德嘆了口氣,續道:“那時恰好我喝了酒,膽氣粗壯,聽他說得難聽,便冷笑道:‘左右是死罪,那就再怠慢怠慢。’當下命人將這使節扒了衣服,親自操起軍棍,打了他個臭死。”梁文靖一聽,脫口道:“那可糟糕了。”
白樸嘆道:“何止糟糕,那人乃是天子使節,便如大宋皇帝親臨一般,如此辱他,乃是滅族之罪。”梁天德冷笑道:“當時梁某頭腦一熱,管他孃的是天王老子還是玉皇大帝,既然來了,照打不誤。”梁文靖聽到這裡,想起這親老子素日的火爆脾性,不由打了個突,竟有些同情起那使節來。
白樸關切道:“不知後來如何?”梁天德道:“如你所言,這一來自是犯了滅門的大罪。不過樑某當時父母雙亡,親族凋零,內子也已病逝,僅有一個小妾、一個奶媽以及眼前這個不爭氣的小子,當時他尚不足歲,也在軍中。故而說是滅門,卻也無門可滅。我事後一琢磨,便將生平積蓄一分為三,叫過小妾奶媽,一人一分,讓她們各自投奔親友去了,我自己則棄了官職,帶這小子連夜逃走。但想大宋疆土終究不好躲藏,北方雖亂,卻故舊稀少,躲起來倒方便,於是一道煙便到了華山,一住便是十八年。”
眾人聽罷,無不喟嘆,梁文靖更是心中疑惑:“為何老爹往日對這些事隻字不提?今天卻大談特談,好不古怪。”一時心中升起不祥之感。卻聽梁天德道:“白先生,並非梁某推諉,只是我父子大罪之身,只恐耽誤了先生的大事。”梁文靖一聽,喜上眉梢,連連搓手稱是。
白樸搖頭道:“事過多年,誰還計較一時榮辱?何況今日這魚目混珠、冒用虎符之計,若然事敗,也是天大的罪過。既然都是大罪,多一件也無妨,梁先生便不要推辭了。”梁天德略一默然,忽地雙眉一揚,慨然道:“既然三位為天下黎民,敢將身家性命賭在這傻小子身上,梁某忝為孟帥舊部,又豈能畏首畏尾。白先生既然不嫌小兒魯鈍,儘管差遣便是。”梁文靖不料兩人三言兩語,便局勢大變,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幾乎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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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難(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