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爽。
“你的道理是對的。”黃夫人停下手中的事,“可是,你為什麼不跟主公好好說一說,而要這樣瞞著他行事?”
“唉,主公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些道理講了,他不見得聽得進去,我也只有先斬後奏了。”
“可是孔明。”夫人的聲音嚴肅起來。“你這樣先斬後奏,你就不怕別人說你欺主麼?”
屋裡沉默良久。孔明平靜的聲音又響起來。
“夫人,諸葛孔明做每一件事都會深思熟慮。我這樣專斷,荊州的故舊們就不會埋怨主公不念舊情。我與主公的參商爭執,他們都是知道的。就算有不明大義者,他們也會感念主公的。替主攬過,這難道,不是做臣子的職責嗎?”
兩聲嘆息同時響了起來。
劉備用手撐著額,心裡酸楚難言。腦子裡只回響著四個字:何德何能……
“可是現在,連主公也誤會你了。”黃夫人的語氣多少帶些責備。“你別忘了,韓信開國之臣,也為高祖誅殺。”
夫人的這句話雖聲音不大,卻似一支利箭射進劉備的心裡。我怎麼會?他想衝著黃夫人喊出來。但他更想聽聽,孔明如何回答。
屋裡的孔明長呼一口氣:“那樣的話,我做張良就好了。功成身退。”兩人又笑起來。
笑過,孔明的語氣有些悲哀:“我總覺得,主公不是那樣的人。就是主公真的誤會了我,亮只求問心無愧,也就滿足了。”
又一陣風過,劉備覺得臉上緊巴巴的,用手一摸,竟是幹了的淚痕扒得臉痛起來了。
他真想推門而入,告訴孔明:“你別走,你留下來,你看看我會不會做個絕情之人?”
“好啦,明天還要走遠路,我看你早點歇著吧。”黃夫人站起來了。“子安收拾好沒有。這個小傢伙。”
“小傢伙?二十啦,行冠禮了呢。這些年長益多了。”
夫人的腳步似是往門這裡來了。
劉備匆忙站起身,顧不得兩腿痠麻,飛也似逃出了館驛。
留住他,留住他!這是上天賜給大漢的厚禮。
劉備一路上心裡想的只有這句話了。
天矇矇亮,驛吏開了門。一個青衣侍衛手捧一個漆盒正站在門口。他向著驛吏微一躬身:“我是左將軍府的侍衛官。主公命我把這件東西交給諸葛軍師。”
孔明正在書房和夫人用早點。侍衛官進來行禮,將漆盒放上了桌案。
孔明微笑著看看那盒子。
“我猜,你的軍師大印回來了。”黃夫人站起身,笑著對孔明說。
孔明搖搖羽扇,一臉的壞笑:“不對。我不妨與夫人打個賭,這裡面絕不是軍師印信。”
“哦?那是什麼?”夫人一臉疑惑。子安也好奇地走過來。
孔明仰了頭:“主公這是把自己送來了。”
屋裡除了孔明的三個人全都不明所以。
孔明用扇子指指漆盒:“子安,快開啟,不要把主公悶壞了。”
子安撓了撓頭,小心地開啟盒子。馬上驚叫一聲。三人立刻圍了上去。
盒裡躺著一條魚,魚唇開闔,鰓尾亂擺,正在做垂死掙扎。
孔明站起來看看,滿含著笑意。用羽扇擋住嘴對著子安耳語了一番,子安捧著漆盒走了。少時又捧了回來。
孔明對侍衛說:“煩勞你把這個給主公帶回去。”
侍衛接過:“軍師還有什麼話對主公說呢?”
孔明一笑:“沒有。要說的在盒裡呢。”
望著侍衛遠去的背影,孔明輕搖羽扇,面上的表情讓人迷茫。
劉備在書房一圈一圈地走著。時不時地向外張望。終於盼來了送禮的侍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