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三天,劉備一改喜怒不形於色的作風,天天板起臉來找茬兒,侍從、婢女連阿斗都躲著他。他實在是坐不住,擎著雙股劍在庭院中舞弄,將那劍舞得呼呼作響。忽然,一個侍衛急急走入:“主公”。
劉備理也未理,劍法不停,仍鎖著眉頭。
“主公,江東密報。”
雙劍戛然而止,仍僵指著一株老梅:“什麼?再說一遍。”
“回主公,江東密報。”
侍衛語未落地,手裡的密函已到了劉備手裡。手忙腳亂地解了絲扣兒,取出一方白卷,目光在上面焦急地搜尋著。
忽地,一行字鑽入眼簾:
“軍師已到巴丘,而周瑜喪儀改至柴桑舉行,軍師未能趕上扶樞靈隊……”
“哈!”劉備的臉上綻開了一朵菊花,瞬間明亮了起來。這一瞬間,他幾乎看到諸葛孔明滿面通紅地站在他面前了。那顆懸了三天的心在漸漸復位。他笑望著那侍衛:“好,好,你很會辦事。”
邊笑邊低頭看那最後一行字:
“軍師已轉道柴桑。”
綻開的菊花又在瞬間枯萎,老得有些猙獰。團了那絲卷向著侍衛擲了過去。“無法無天!!”
“主公”。
“下去下去,我沒說你!”看著那年輕人小心地退去,他拄著劍長嘆一聲:“唉!!你要鬧到什麼地步?集結水軍都不行了,鞭長莫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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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孔明至巴丘未遇周瑜靈隊,聽說喪儀在柴桑舉行,他立刻命船伕改道柴桑郡。
惆悵地望著這一片潔白的蘆花,一輪血色的夕陽。江水被這夕陽染得有些悽美,孔明似乎聽見從那茂密的蘆花蕩中飛出一陣陣空古曠絕的琴聲,那是江東周郎的琴曲嗎?聽不到了,再也聽不到了。
“先生,江上風大,您還是進艙吧。”子安為孔明披上了鶴氅。孔明轉過頭,朝這個懂事的孩子感激地笑笑:“好,我們進去。”艙裡早被子安收拾得溫暖乾淨,孔明滿意地拍了子安的腦袋一下:“小鬼頭,會體諒你家先生呢。”
子安得意地笑著:“那當然了。主公不是也經常誇我嗎?”說著,子安頓住,將一盞調好的蜜水送到孔明手裡:“先生,主公真的不讓你去弔孝嗎?”
孔明抿了一口:“太甜了些,淡些更好。你竟連這個桃花蜜也不忘帶上。”他將杯子遞給子安:“你嚐嚐,好喝嗎?”
看著子安美美地喝了一口,他向後仰了下身子,曲了一腿,雙手抱住了膝。子安知道,他家先生有正經話要跟他說了。
“子安,你說主公為什麼不讓我去呢?”
“怕先生出事吶。”
“那子安說,先生會出事嗎?”孔明抿著嘴,嘴角上是似有若無的笑意,一雙藏著惡做劇的大眼睛半眯著盯著子安。
子安被這種眼神看得不知所措,他撓了撓頭:“怎麼會,先生怎麼會出事?”
孔明持續著這種表情,將子安看得有些發毛,繼而開心地大笑起來:“看你那呆樣子。以後不許說是我諸葛孔明的書童啊。”
“先生,你又戲弄我。”子安嘟著嘴出去了。孔明目送著他,臉上的笑意沒有消盡,卻在心上壓了一塊石頭。
此番弔孝真的能與江東重修舊好嗎?他是自信的,他相信諸葛孔明有這個能力讓走到絕境的聯盟重新彌合起來。然而,萬一,萬一江東的武將中有懷著赴死的決心為周瑜報仇的,那麼兩家就真的裂了。主公會怎麼樣?
孔明閉上了眼睛,因為在他眼前已經出現了劉備手提雙股劍意欲拼死的畫面。
主公能戰得過江東嗎?曹操再趁虛南下,主公腹背受敵,方方有些起色的事業又要煙消雲散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