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隱情。
週五一早醒來,趙正和姜一換了衣服一起晨跑。姜一家廚房極小,她平日不開伙,除了泡麵什麼都沒有,想施展也施展不開,兩人只能出門覓食。
下樓的時候撞見樓上下來的吵架夫妻,兩人對趙正都露出了八卦的眼神,走出門,在門外晨練的底樓老太太也不由多看趙正幾眼。姜一搬進來四年多,大抵算是整棟樓裡最神秘的租客了,每天打扮得鮮亮至極,早出晚歸,從不和人閒聊,從沒來過訪客。趙正的到來,無疑能勾起鄰居們好奇的心。
姜一對這些探究的眼神和別人的評論能做到視而不見,她從小沒少被人孤立或議論,多難聽的話多尖銳的眼神都見過,善意惡意她早不在意。倒是趙正有點不習慣被注目洗禮,他素來低調,也缺乏明麗的氣息,陌生人不會輕易靠近,熟人也不敢隨意拿他開玩笑。
“你這裡的鄰居,似乎都對你挺好奇。”走出小區,趙正對姜一說。
“是對你好奇。”姜一瞟他,手指還不忘戳他的下巴窩,“長這麼好看,我都忍不住要看了又看。”
趙正捏住她的手:“你現在很會動手動腳,嗯?”
姜一嬉笑,她揚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說:“我還會動嘴。”
趙正裝嚴肅的臉繃不住,唇勾起弧度,他無奈:“你啊……”
兩個人沒往中山公園方向跑,而是往趙正家那一帶方向去。原法租界這一片道路雖窄,但勝在清淨。春夏時候,梧桐樹長得茂密,蔥蔥蘢蘢。趙正放慢步調配合姜一,兩人沿著長樂路慢跑到安福路,在那裡的西式餐廳吃了早飯。
坐在靠窗的兩人位,外頭的陽光未盛,光線柔和。以麵包烘培和西式簡餐為主的餐廳,空氣裡飄著黃油與咖啡的香氣。都是注重健康與身體管理的人,姜一和趙正的口味出奇相似。一杯美式咖啡配全麥麵包,加上一份色拉。只是姜一食量相對小一些。
店裡沒有音樂,只有進進出出的人群,組成嘈雜細碎的對話聲。
姜一掰開面包,一塊塊送進嘴裡,側頭看窗外。
她從昨夜開始就斷斷續續想明天外婆火化的事情。外婆的衣服都在她這裡,她明早得把外婆最愛穿的那一套見客的衣服給她帶去,讓殯儀館的人幫忙換上。等火化了之後,她打算連夜帶著骨灰回家鄉,外婆的墓地是外公過世前一塊買下的,下葬的手續不難辦。姜一自個兒已經把回鄉的票定好了。只是這次回去,她還得見一個人。要告訴那個人這個訊息,對姜一來說又是一次打擊。
至於姨媽,姜一併不打算見,既然那女人早就不關心外婆的死活,自然也不求她來虛假的哭喪。外婆病重多年,早就沒了積蓄,唯一財產就是老家的房子。可這房子早在外婆剛開始生病有點神智不清時,就被姨媽攛唆著改了房產證的名字,外婆一來上海,姨媽就徹底把房子霸佔了去。姜一那時候還不懂怎麼保護法律權益,明白過來時,也已沒了辦法。現如今外婆過世,她便在心裡與這個姨媽徹底一刀兩斷。
想來,姜一別說在上海,就是在家鄉,也沒有個真正的家。
趙正自是不曉得姜一心裡種種思慮,但看得出她情緒不高。外面的陽光照不亮她的臉色,這時候的姜一有股子陰鬱的美,與平日的張揚和雷厲風行截然相反。
“明天……我陪你去。”這是趙正這周第一次提到週六的事。
趙正在姜一的私人問題上,張弛有度,不過分探聽,但總能給予適時的關心。這讓姜一與他的相處格外舒服。
其實要認真說來,姜一算不上了解趙正,也就只知道個工作大概和家庭住址。至於家庭背景、學歷、資產等等問題,她一概不知,也不十分好奇,但就算沒有這些,她從理智上能分析出和趙正這個人決定開始一段相對認真的感情是件挺靠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