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們的訴求,有些人更是當場就責問劉總工到底懂不懂。這讓劉總工一個老知識分子的自尊深受重創。而更大的打擊,還在於這些年輕人口無遮攔傳出去的評價,他們都說,再來兩個這樣的總工也沒用,技改還不如暫停,等宋處養好病回來再繼續,否則只有被這幫老傢伙搞亂,宋處回來更難收拾。劉總工更是失眠,幾天下來,面無人色。 連程廠長都沒想到,局勢會迅速走向如此戲劇化的地步。他不得不在心裡重新審視女婿的工作能力,難道,如今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想到當年新車間組建時宋運輝的工作量,細細分析下去,還真是一個頂仨,能力非老年人可比。看來他前不久也是沒意識到這個特定時期年輕人一往無前的崛起,又估錯年輕氣盛的強力反彈,才會估錯形勢,給女婿頭頂澆冰水。如今看來,即使劉總工的身體能頂住,下面的小年輕也不幹了。這樣的局勢,閔又將如何應付?程廠長都覺得有些難。他估計,閔千算萬算,也漏算現在年輕人的力量。 如今的局勢,已不是拖延幾天進度,預設一些損失,卻還能完成的問題;如今的局勢是,事實迅速表明,劉總工無法擔當指揮。 劉總工適時地病倒了。確切地說,劉總工病而沒倒,可他家龐大的娘子軍不幹了。都是一個總廠進出的人,老頭子可以不甘寂寞,冒死上陣,女兒們可都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再加如今兩個總工不如一個車間主任的嘲笑越來越多,大家(繼續下一頁)
也全都相信。女兒們氣憤於老父親的不知進退,一致決定,將已經累得老眼昏花的劉總工軟禁。都退休的人了,幹嗎那麼拼命。而且,退休的人又何必搭理什麼組織不組織。 閔廠長措手不及。 程廠長把戰況告訴宋運輝的時候,宋運輝卻已經沒了開始策劃時赤膊上陣的咬牙切齒的勁頭,就算是他算無遺策,百發百中,可又如何?贏了,可本質依然是掙扎。因此贏了,也只是暫時。而且這種內耗,又有什麼可喜?幾天大喜大悲,他已經冷冷地跳出自身身份侷限,以旁觀者的清冷眼光看待與閔的較量,他看清了較量的本質,他知道了自己該怎麼做。 因此,在獲知劉總工病倒的第二天,星期二,他就主動打電話給技改組,用他被香菸燻啞的嗓子告訴當時接聽電話的女科員,說他已經被解除隔離,住回自己家裡,以後工作上有問題直接打他電話。他不再消極等待。可他那是主動嗎?宋運輝並不以為自己主動了,他深深感受到個人面對那個體系時的無力,他能做的只能是適應那個體系,遷就那個體系,才能存活於那個體系。他似乎離他的心越來越遠。 很快,技改組新任副總指揮被現實架空,而雷東寶家的電話則成了發燙的熱線。 程廠長反對無效,只好聽任女婿在沒取得閔的態度的前提下區域性恢復工作。而更沒想到的是水書記。水書記一直認定宋運輝的a肝是造假,因為這事情來得太巧,而他又恰巧了解宋運輝的牴觸情緒。他等著宋運輝揭竿而起,而後,他會從中周旋,以閔受制於技改工作停滯的名義,打著為閔脫困解難的旗號,將宋運輝提升到一個合適位置,一個閔更難打壓的位置,事實造成他離任後,金州內部的兩嶽對峙。他相信,宋運輝在積累上不是閔的對手,而在技術和外務上,閔卻是拍馬難及。一個非一人獨大的團體,才有他水書記退休後可以盡情發揮餘熱的可能。但是,宋運輝卻忽然取消對峙,放棄已經取得的優勢,水書記一時想不明白,宋運輝是傻了,還是他原本把宋運輝想太高明瞭,人家是真的a肝,真的不得不放棄工作? 如此一來,他水書記還如何從中周旋。 閔廠長更是無比驚訝地注視著宋運輝的舉動。他也認為宋運輝的a肝來得太「恰到好處」,其中緣由不言而喻。他原本已經在打算該怎麼與留在廠裡的程廠長談判,他可以做多少妥協,沒想到,宋運輝卻打來電話,恢復工作。他也一頭霧水,不明白宋運輝到底是真病假病。他當天什麼都沒說,只按兵不動,關注技改組在